声音听着耳生,不知是哪一个。我一昂首,面熟的中年男女二人,稍一迷惑,便瞧见在门外探头朝里张望的吴裕才,我这才蓦地记起,那对男女恰是他爷娘,吴三利佳耦。
果不其然,吴裕才期呐呐艾地凑到我跟前,低头遁藏开我的谛视,为莫非:“阿心女人……也是晓得医术的罢?”
“得了朱先生的妙手回春,天然早就大安了。并托了朱先生的福,年节里得了一桩好买卖,且忙了一阵,一向不得空来谢。”吴三利拱手道,我悄悄打量了两眼他的面色,与上回茅草棚内里如死灰的景象天然是不能比,但也绝非安康的神情。
张家娘子虽因生药铺子在年节中经谋生出了些不痛快,可她究根追底还是个良善的,排闼一见这景象,也是一惊,不必人来邀,便主动地穿过买药看诊长队,挤进铺子里来帮衬。
我替徒弟记录病患伤处的位置、伤情,她就在一旁帮手替人擦洗清理。伤情轻些的,只几处灼伤,重些的则皮开肉绽,再短长些的,炸开了胳膊手指,百般的伤都有。全部生药铺子里头满盈了一股血腥气,苦涩的药气同清甜的婢女联手都压不畴昔。
“五加皮四两,威灵仙一两,独活五钱,炙甘草二钱,打酒一斤,浸十五日,每日取二两饮用。”我为将他速速打发走,顺嘴说了一遍,便绕开他去。
我俄然想起元夕那日从外头返来时遇着吴裕才,他提过他爷娘现在做的买卖,我在小泥炉上搁置下铜铫子,试问道:“莫非是花炮焰火的买卖?”
妇人搂住怕痛哭喊的孩子,恨恨地哽咽:“花灯烛火翻了哪就这般短长了,是那花炮!一燃烧便径直炸开了,火蹿很多高,孩子跑得稍慢了,便遭了大罪……”
“可不是那花炮焰火惹的事!我也是教火舔了伤了皮肉。年节中就见血,倒霉得紧!”一旁有人咬牙切齿地拥戴。
接下来的几日,直至出了年节,来朱心堂换药买药的人方才垂垂少了,这一个年过得跟个劫似的,总算是过了。
吴三利低低地笑起来,掩不住的对劲:“论说好销不好销,这时节,再没比这更好销的了。”
徒弟并不在乎吴裕才如何,尽管向他爷娘问安好。
我焦急送了药幸亏酉时之前赶返来,便随口应了句“略懂一二”,脚下并未有留步的筹算。
花炮焰火岁岁有,怎的本年这般多事?
徒弟端着一脸和蔼的笑,上前号召,涓滴不现惊奇之色,安静得一如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