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朱先生……”李氏的嗓音也变得沙哑,喉咙里咕噜噜地好似冒着血沫子:“银簪子浸了草乌头,我晓得它有毒,可我如果不簪戴上它,杨家便是死路一条。我……我不忍看着三郎因家中式微整日愁眉不展,熬坏了身子。我帮不了他,谢景娘却能重振杨家门庭,她才是三郎最好的挑选……”
李氏的手伸了一半又猛地缩了归去:“这汤,莫不是……吃了前尘旧事皆忘,连三郎也……”
吴甲无声地走到李氏跟前,引着她往门外去,送到门前,哑声道:“娘子出了这个门,便自知该往那边去。”说罢阖上了朱漆大门,大门转眼间隐没在了半旧不新普浅显通的店铺门板中,便如从未曾呈现过普通。
“但是唬着了?”徒弟端了灯烛过来看我的面色。
吴甲粗声作了个答,便去搬卸门板,开店铺的门,殷乙稳步回后院去侍弄药材。徒弟沉吟了半晌,叮咛道:“阿心,去包两剂茯苓散来。”
“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何干?我有甚么好指责于他的?”徒弟淡淡地皱了皱眉头,瞧着李氏痛不成当的狰狞模样问道:“你明知这银簪子上淬了草乌头的毒汁,还向谢景娘讨回它做甚么?”
徒弟走回柜台背面,悄悄一拉便将我从柜台边角拉了出来,“阿心,她能瞥见的,你亦能见,去看看她眼里都有些甚么。”
他低沉着声音,不知是对我说话,还是在自语:“融人间万般心境情志,自成浑沌一片,这才是人间包治百病的良药。”
再去看李氏,她一脸茫然地从地下站起家,摸了摸眼角残存的泪水,低头莫名地瞧了几眼手指上的泪渍,一扭脸瞥见一旁的徒弟,她忙不迭地冲徒弟施礼,仿佛初见。
疼痛又突然袭来,李氏的手臂教徒弟制着,剧痛的脑袋无处依傍,她的五官是以显集合在一处,描述可怖,仿若在油锅内煎熬。可她惨痛骇人的哀嚎中,仍异化着几句强撑起明智的话:“朱先生,求你莫要指责三郎,他本不知情……我心甘甘心……”
“这簪子古怪,沾上了毒,耐久不能退散。谢景娘不能戴,她不能戴……”李氏的神采垂垂由青转乌,苦痛更甚,眼中流出的血也成了玄色,“她原是个无辜的……何况,三郎今后还……还需她顾问。”
“但是……是谁在铜雀簪上淬的草乌头汁?为何要这么做呢?”我还是有些想不透。
“是不是二乔锻造的,我可不晓得,只知它就是从铜雀台那怨气深重的处所来的。”徒弟打量了几眼簪子,顺手拉开一个药屉,将它放了出来。
我骇得几乎惊叫出声,可我又怕真叫出了声,那变了模样的李氏便会留意到我,只得捂住了本身的口鼻,往柜台里缩了又缩。
徒弟叹了口气,蹲身在李氏身边,拉开她抱着脑袋的手臂。却见方才还只是惨白的脸,现下已紫绀乌青,一双眍?着的眼里淌出的已不再是泪水,却成了两道细细的血水。
徒弟仿佛并不想同她多酬酢,挥手制住。“吴甲。”他谨慎地捧着盛了泪滴的粗陶碗,背身回柜台里,顺势随口道:“好生送出去。”
他抱起陶罐,行至最角落的药屉,谨慎地将它摆归去。见我仍发怔,他顺手拍了拍我肩膀。我回了神,脑中老是有李氏哀号的反响似的,闷闷的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这银簪子有个名,唤作铜雀簪。李氏说它是她的旧物,可此簪原是有旧主的,却并非李氏。它的旧主在铜雀台以满腔的怨气锻造了它,令它生而能引怨毒戾气,储藏之,缓释之。它的旧主将它赠送魏公曹孟德,魏公便害头痛病症,磨折至油尽灯枯。”徒弟缓缓地提及这簪子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