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倾身向前一跃而下,径直扑进徒弟怀里。他将我身子扶正,将那大红灯笼的挑子塞进我手中,再次将我的兜帽拉下,借着灯火,将我从上至下端看了一圈,肯定我整小我都严严实实地裹在了大红锦缎大氅中后,对劲地点点头,携起我的手:“走罢,是时候了。”
一起上徒弟都分歧我说话,我只感觉我们走得特别快,出了茱萸巷,穿过人群。这会儿街上人还特别多些,我晓得他们是在等入夜,好往西湖里放水灯。说来也奇特,街上来往的人很多,我与徒弟也未见撞到了谁,徒弟牵着我的手,走得很快,我却不感觉气喘腿酸。
本来这老坟地离临安城并不远,只不过隔了一片湖水罢了。就这片湖水烟波浩渺地横着,生生地将人间炊火与这片被尘凡忘记的死葬之地隔开。
“徒弟带着你,何必你辨路。”
过了一会儿仿佛是穿过了一个高大深幽的门洞,我忍不住问道:“徒弟,我们这是出城了么?”
徒弟拍了鼓掌掌,取过我身边放着的那盏大红灯笼,一眨眼的工夫便将灯扑灭。在红彤彤的灯光的映照下,他跃下石棺,又向我伸出双臂。
胡思乱想了一阵,倒也迷迷瞪瞪地睡了个囫囵觉。待到徒弟坐在我床榻边将我推醒时,一道残阳已直铺到了我的睡榻边。
我便与徒弟悄悄地坐着,眼睁睁地望着湖劈面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渐渐构成一大片灯火灿烂的气象,甚是都雅。
我想起决意要跟徒弟来时放下的话,即使一颗心在胸膛中突突乱跳,口里也不能认的。“哪个怕了。”
西坠的太阳带走了泛动在水光上的最后一道红光时,成千上万只莲花腔的水灯便突破了湖面的暗沉,摇摆着藐小却密密匝匝的火星子,朝老坟场这边飘零过来。
我的手乃至不敢碰触到坐下的石棺,直至徒弟将这石棺棺盖与棺身之间的大裂缝指了叫我看,我乃敢信这真的是一口空棺,稍稍坐得安稳了些。
徒弟不该我,但脚步慢了下来,再往前几步,便听到徒弟暖和的嗓音:“这便到了。”
徒弟低头笑了几声,择了一口石棺,轻巧一跃,坐在了棺盖上,还在他身边拍了拍,向我伸脱手:“上来坐会儿,时候还未到。”
“徒弟莫要禁止。”我在徒弟跟前虽一贯是乖顺的,一旦拿定了主张,怕是也毫不会罢休。“巫山绢出去惹了祸,又怎能是徒弟一人的不是,这是我们铺子里的事,出了忽略,就该一同来抗,莫非徒弟不肯将阿默算作铺子里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我定了神魂,才故意朝四下扫看去。这老坟地端的是冷寂,除了偶尔飞过“嘎嘎”乱叫的昏鸦,便再无旁的甚么动静。
徒弟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并未几话。我也只好持续握紧手里的灯笼,由徒弟牵着低头往前走。
坟地是长条状的,一头向望不清的远处延长出去,另一头有一条荒凉的巷子,直通至湖边,湖对岸星星点点初升的华灯。
徒弟虽笑了,到底还是不放心,将我搁在柜台上的胳膊抬起来瞧瞧,看到那青玉镯子好好端端地在我腕子上悬着,他才又微微一笑:“明日就是中元,机会刚好,你且先筹办一下,回屋歇个觉,酉时以后随我出门。”
“我也一同去。”我亦想向绿艾与崔清河作些偿补。
徒弟教我的要求唬了一跳,下认识地直点头:“不成不成,你也道那些要并非平常药材,能凑齐那些东西的处所,天然也不会是平常地步,你去不得。”
徒弟偏头打量了我几眼,摸了摸鼻子笑道:“好丫头,不为师枉教养你这么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