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坛子新酿的酒，我连尝都未曾尝上一口，便忙斟了第一盏，递到徒弟跟前。
徒弟接过酒盏低头看了看淡金色的酒液，凑到鼻端一嗅便笑了，一仰脖子，满满一盏酒水便倒进了口里。
“哦？”徒弟的目光在王浑身上流转了一圈，半笑不笑地问道：“甚么样的怪病？”
我听得直发楞，这算甚么病症？畏光且每白天歇腹痛，得病的还不知1、二人，全村皆是如此。我当真是闻所未闻，不免思疑跟前这个自称是王村里正的人，本就是个有颠狂症的。
那人放下滴着水的油纸伞，向徒弟拱手作揖，极力想要表达他的礼数，可惜看他笨拙的施礼就晓得，他平常并不惯于礼数。
可徒弟却不这么想，他当真地将王满的陈述听完，煞有介事地思忖了半晌，决然道：“我随你去村里走一遭。”
过了些日子，绿艾与崔清河古怪无踪的事也鼓吹开。崔家离朱心堂并不算远，周遭的人大多晓得崔家人丁走失的事，因而来朱心堂瞧病买药的，趁着候等的闲暇，不免要群情两句。我闻声有人如许说时，内心很不是滋味儿，但也不好说甚么，只得低头做事。
我估摸着日子，封坛的桂子酒能启坛了，便想寻些事来做，遂将那坛子桂子酒启了封。一股沁人的甜，将酒气的凌厉生生化成了欲说还休的娇怯。
“恰是。”徒弟耐烦地笑道：“老丈如何称呼？”
这日将近酉时，外头淅淅沥沥的冷雨缠绵湿冷，大半日也没人来买药看诊，实在无趣。
王满顿了顿，深吸了口气：“约莫数日前，本来还好端端的，可过了一夜，皆得了不能见日光的弊端，阴雨天、夜里都还好，只是不能见日光，日头一照上身，便跟火烫似的，轻则受痛，重则皮肉焦黑。”
不知不觉间，天也凉了下来，几度桂雨以后，才惊觉秋意已起。
那是茜素冒顶了绿艾出嫁那日，留在屋里的几句诗，公然一语成谶，她毕竟还是沉入了钱塘水。
我在一旁忍不住悄悄“啊”了一声，我跟从徒弟行医卖药，也算见地了很多奇症怪病，这般畏光的病症，还从未见过。
那人放了心，定了定神道：“我叫王满，是城郊王村的里正，我们村庄小，人丁也未几，朱先生约莫也不晓得。我们村上，说来先生许是不信……”那王满话还没说完，本身仿佛就先泄气起来，直点头感喟。
次日晨间，有在钱塘捕鱼返来的渔人报官，说是在江滩边有具溺毙的女尸。对街的张屠户因一早去拉生猪，听了这事儿返来便同张家娘子说道，故此我与徒弟也就晓得了此事。
我晓得这一季的桂子酒算是得了。酒气诱人，我绕进柜台，从柜台上面又摸出一只小酒盏，替本身与徒弟各斟了一盏。
“桂子酒。”徒弟从后院循香而来，一面拍拂去手掌上的药渣碎屑。
那唤王满的里正迟疑了半晌，约莫是为说话动了一番脑筋，接着便重重地叹了口气，跺了顿脚道：“我们那村上三四十余口人，非论老幼男女，都染上了一种怪病。”
徒弟放下酒盏，赞成道：“若非少康瓮选了刘家的九儿女人，我便要思疑杜康先人竟是我的好徒儿了。”
“朱先生？”他犹疑地打量着徒弟，如许的眼神我见多了，无不是惊奇于徒弟的年青与样貌，他们总觉得朱心堂的朱先生该是位白发童颜的老翁。
“还成么？”我严峻地盯着他。
我答不上来，干脆再未几想了。还是徒弟说得对，大家有大家的命数。
“除了怕日头，另另有一样。”王满又道：“每日夜间，一两个时候内，村里的人皆犯肚腹急痛的弊端，这倒不算打紧，虽痛得难忍，却不过一个时候，熬一熬便畴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