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枝子骑马绕车一圈,最后站在车耳板儿前,侧身摸一下车耳板上面,来到辽西来面前说:“没错儿,是徐德大族的车。”
“留着,留着四爷。”佟大板子重新套好车,说,“你有了胡子头儿的东西,今后遇见这绺胡子拿它出来,他们定会放过你。”
丁淑慧苦涩地笑。
“不能放过他们!”众胡子齐声喊。
“你们店主贵姓?”山口枝子盘蔓子(问名姓)。
徐德龙似懂非懂,三哥多年前被拉进绺子,厥后他们绺子接管张大帅(张作霖)改编,摇身成为安国军的骑虎帐,现驻防三江县城亮子里,三哥徐德成现任副营长。
“薅疼了辕马,尥蹶子踢了你我可不管。”佟大板子心疼马,恐吓道。
徐德龙收起骰子,藏好。
“乱巴地(无当局)的时候,管得了吗?四爷,今个儿要不是赶上他们,换别的绺子,可就崴啦。”听出佟大板子也后怕,胡子生性翻脸不认人。时势挺乱的,东北明天是俄罗斯人,明天是日本人的,你争我夺的百姓的日子不得安宁。
“时仿。”徐德富叮咛道,“明个德龙另起炉灶,锅碗瓢盆啥的筹办好,油米面你拿给他们,照德中、德立室的标准。”
胡子马队扬尘而去。徐德龙抹把盗汗,哈腰拾起地上的金光闪闪的铜骰子。
徐德龙因为遭到惊吓,支吾道:“徐、徐德,德龙。”
“不理睬他们不可吗?”
“獾子洞村的徐德富?”山口枝子又问。
“佟大板子。”徐德龙抛弃手中一根马尾巴毛道,“唱一段。”
胡子骑马蹿出树林,举枪团团围住二马车,一步步逼近。
二马车由远渐近,车轮辚辚。叭!叭!树林间响着甩大鞭子的清脆反响。
“当家的。”谢时仿进屋来,“您叫我?”
婚礼节式还在持续,仿佛没完没了。分完大小――翌日凌晨,新娘要拜公婆、叔伯,敬烟问安,还要回九,要回娘家看望双亲等,以表示婚姻完竣,俗称回九,或住9、回门。亦有第七天回家世八天回婆家――“回七占八,两家都发”,多数第九天回婆家――“回八占九,两家都有”之说。
“哎。”
“王妈,叫时仿来。”徐德富说。
“哟,红了,红了,我们四弟挺阿谁……”二嫂最活泼,问道:“淑慧,德龙行吧?”
“他们凭哪条没碰我们?”
“我的四爷哟,你是不当家不知难处。你饭碗一推嘴一抹吃粮不管事,当家的你大哥睡过一个安稳觉吗?夜里有个鸡鸣狗叫的,贰心发慌,我们这一带,让胡子抢败了多少人家啊。”佟大板子说。
“让佟大板子去,他天南地北赶过拉脚的大车,和胡子打过交道,懂他们的端方。”谢时仿说。
丁淑慧身挨徐德龙站着,微低着头,不敢正眼瞧当家的。
“四弟准是害臊,躲我们。”二嫂说,“事儿都做了,还装。”
“恰是。”
嫂子们谈笑涌出去,目光一齐投向白布,目光又一齐投向丁淑慧。
“官府咋不管胡子?”徐德龙问。
“二弟。”辽西来谨慎地说,“瞅准有没有跳子(差人)和花鹞子(兵),别叫他们给算计喽。”
女佣王妈出去倒茶。
“弟兄们。”山口枝子向胡子们道,“他家是坐山好的蛐蛐(亲戚)。”
“我不说。”
“四方剂(姓徐)。”佟大板子用黑话答。
“两个天牌(男的),一个草儿(女人),看模样像地盘孙(乡间人)。”山口枝子看清楚后说。
“坐山好降了大杆子。”一个胡子说,“我们还是屁亲戚?码(绑)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