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十三瞧了半晌,那里另有不明白的事理。他毕竟没开口,却一拳砸在了腿上,心中纠结不去的郁气化作了灼灼肝火,一触即发。
裴东临赶紧谄笑,似有若无地扯了扯广大的袖子,露脱手背上一块不甚较着的红肿来,道:“随豫,昨日你睡得可好,想必是累坏了吧?我在厨房里煎药,顾着炉火,一刻也不敢合眼。瞧我笨手笨脚的,熬了一早晨才煎出了半碗药,差点把手都烧焦了。说来这炉灶可难用得紧,转头我非得让人换了。”
李随豫看着崔佑,似是一点也不焦急。
李随豫看了看孙昊,忽淡淡一笑,道:“确切与孙会老送来的账册有些分歧。说来,此事尚未与孙会老说,本日一早你让孙二搬来的那些个账簿,记的是客岁三月至六月同前年十月至年底的流水。我想也许是孙会老朱紫事忙,弄错了账簿,便着人前去我侯府的库房,搬了备用的年册来,交与崔大人。”
孙昊闻言,怒道:“休要胡言!我本日一早让老二送去的,就是我孙家本年的年账,那里是客岁和前年的?你那库房在三日前就被烧了,这些年的账簿更是一本不剩,才有了我等连夜赶制帐本的事。你却要到那边的库房,再搞出甚么备用的帐本来?”
裴东临却不肯罢休,李随豫懒得同他废话,伸手去扯本身的衣衫下摆,哪知裴东临竟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嚎起来,道:“你怎地如此无情!明知那些酒都是我的宝贝,还要说这些话来伤我心。你宝贝你家海棠仙子,我也宝贝我那些酒啊!昨日灌醉了你家宝贝,确切是我理亏,我认!可你也不想想,若非如此,你如何晓得你家宝贝也着紧你呢?”
崔佑见状,冷哼一声,道:“严家和裴家的也许不假,孙家的又如何说?梁侯殿下,即便孙会老交叉了帐本,你又是如何晓得对错的?难不成你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孙家的每一笔买卖?”
“天然是遵循各家账目照实登记的。”
李随豫笑道:“若不能证明大人的这本是真的,那么,即便两本账册有些出入,也不能证明本侯送来的卓家账册就是假的。”
李随豫叹了口气,捏了捏跳疼的额角,低头道:“方才那话是你说的,一字一句我都记下了。本日我归去梁州城,想必崔佑定不会再让我出来。你便代我好好照顾她,养得活蹦乱跳了再还我。”
崔佑忽举起圣旨,展开卷轴。堂下世人见状,立即跪伏于地。
李随豫看了他半晌,却未答话。他将腿从裴东临的手臂中抽了出来,整了整衣衫,道:“布了好久的棋局,现在才算有些看头了。天子既然打着摸索的主张,我们便让他瞧瞧清楚,这梁州到底占有着甚么东西。”
可不等李随豫走出去,崔佑便已转向孙昊,道:“说来,天下粮仓到底是个商会,如果没了会主,只怕大小商户的平常事件多少要遇着些费事。不如便由孙会老暂代会主一职吧,在本官查明本相前,还请孙会老多操心了。”
公然不出李随豫所料,崔佑仓促遣了人来找他,确切为的卓家账簿之事。
“想说甚么便一次说了。”李随豫冷着脸道。
崔佑心道,除非能找到卓红叶私吞军粮的证据,不然他便没法治那他的罪,更不好去治卓红叶与姚羲和暗中勾搭、以机谋私的罪恶。
“东临,若你信得过我,便莫在问了。账簿的事,我自有主张。”李随豫说着,看了看长廊的另一侧,道:“只是,我此去怕是有十天半个月不能出来,你替我顾着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