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了一头青丝的千寻黑脸瞧着门外的世人,额上青筋跳得短长。檐廊下垂垂漫出了杀气,婢女们仓猝掩了笑,低头站在了一旁。
“苏女人,我同你说段故事吧。”裴东临提了茶勺给她添了茶,缓缓道:“你晓得高裕侯李守仁在起家前是做甚么的么?”
“再厥后,侯夫人的独子短命,侯府没了仆人,侯夫人才不得不将随豫接回了侯府。”
这几人正闹得欢畅,忽房门被人自里边大力推开。
千寻细思半晌,道:“既然夫人不顾世俗之言一心跟了高裕侯,侯爷也当倾慕相待永不相负,为何却又招惹了随豫的母亲?”
“是,堂堂姚家的嫡长女,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打晕了看管她的下人,同高裕侯私奔了。”
她心机百转,忽回身进了房,端起桌上那碗早已冷透的汤药抬头一饮而尽。
“可不是,打从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同他熟谙了。”裴东临说着,甩了甩他的那把折扇,眼角带笑,道:“当时候他娘还住在侯府里,就在你住的扫雪庐。过年的时候,我爹带我去侯府给李伯父拜年,就在后院同他打了一架,算是不打不了解吧。”
裴东临却急了,指着千寻道:“涵渊谷不都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么,如何就出了你这类暴虐的女人?这回我非得劝随豫,同你一刀两断了才好!”
两人越说越欢畅,也不晓得想到了多么的画面。
千寻皱了皱眉,却没说话,兀自喝茶。
裴东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苏女人,凡是有些家底的人家,或多或少都会讨上一两个妾。唉,你莫要活力,我晓得你想说甚么。实在高裕侯算是钟情的,同夫人结婚后,确切承诺过不再另娶的。可惜厥后,他在应酬时醉酒,同一教坊伶人有了胡涂债。也不晓得是他运气不好,还是那伶人运气不好,总之便有了厥后的随豫。”
裴东临还候在门外,忽见门内劈面丢来只空瓷碗。他仓猝伸手去接,等接到了手,房门就被合上了。
千寻沉默,心头却模糊作痛,这些旧事李随豫从未跟她提起过。还记得在天门山时,千寻问他家中另有甚么人,他只轻描淡写地说出世母早亡,嫡母健在。殊不知这么简朴的一句话背后,却藏着这般沉重的过往。
天明残红落满径,高楼独倚懒青丝。青丝难整春庭晚,晚来盼君君不至。”
裴东临还是嬉皮笑容地瞧着门里的千寻,还未开口就听她咬牙道:“害了相思病,就该去瞧大夫,来我门前扰人清梦算甚么?”
千寻冷冷道:“既然惭愧,又为何要将人带回家中去?”
“凄风苦雨萧索夜,娇娘梳洗待君归。君归无时更漏长,点点滴滴到天明。
裴东临笑道:“不错,确切睚眦必报,还特别吝啬。你当我的面拿我的酒窖撒气,看我还会不会将他的事说给你听。”
千寻摇了点头,道:“未曾。”
裴东临笑道:“此事确切狠狠打了姚家的脸,何如木已成舟。说来,姚家家主倒是劝过夫人转头,可夫人也是位节女子,不但不肯归去,态度也是倔强的很,怪责姚家将她当作了联婚的东西。厥后晓得姚家女私奔的人越来越多,高裕侯也是以出了名。姚家人约莫是感觉丢进了颜面,干脆与夫人断绝了干系。是以,夫人自跟了高裕侯,便再没娘家了。”
“那随豫他……”
裴东临一笑,道:“私奔。”
当时候没开窍,可前日却有胆借酒行凶,想必是一早就起了贼心的。
一旁端着茶水的婢女却听得笑出了声,她们也不怕裴东临,非常活泼地说道:“少爷这诗好酸,念起来活像个闺中美娇娘,却不知是何家的郎君,竟让少爷魂牵梦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