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点烫,再躺会儿,我烧了热水给你喝。”李随豫用袖子擦了擦她额上的盗汗,回过身去处火堆里添了些柴。不一会儿,他便搁了个石碗在地上,俯身过来将千寻谨慎地扶起,靠在铺了干草的岩石上,再端起碗凑到她的嘴边。
李随豫早在天未亮时就出了石洞。他沿着藤蔓攀爬而上,在山岩上汇集了半夜的露水,直到天亮时,才揣着一瓷瓶的露水向山洞攀去。刚攀过一个拐角,就见一道白影掠过,一只通体乌黑的海东青贴着山壁低飞而下,他刚要伸手去捉,那白影已加快飞下,远远将他甩在背面。他也跟着踏出,足下轻点,落下数丈,在藤上借力减速,持续下落,一向到了洞口四周,他才收了轻功,抓着藤蔓一步一步攀下。下一刻,就见洞口坐着个红色的身影。
李随豫又从火上的石锅里倒了碗水来,火光映照下的面庞神情凝重。“再喝一点,你身上的烧还没退。”
洞外长着交叉的藤蔓,在山壁上织出个错落的网来。千寻在洞口的岩石上坐下,靠在石壁上,看着远处天涯的浓云。
李随豫一笑,抓过她的手绕在本身的胸前,足下轻点就跃上了藤蔓。本觉得她会诘责本身为何昨日瞒着轻功不消,害她跟着苦苦攀爬,不料她一头靠在他的肩上,开端打盹,不由有些气闷。他放慢了下落的速率,微微侧过甚问道:“你明天找到雪莲了?”
李随豫沉默半晌,忽道:“我记得你那边另有颗碧落丹。”
石碗里飘着几棵凤毛菊,想来是他特地摘的。千寻从善如流地又喝了一碗药茶,却不肯再躺下。见李随豫行动轻柔,面上却始终板着,只觉氛围有些凝重,不由伸出裹了白布的手,拽了拽他的袖子,笑道:“活力了?”
千寻咳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砭骨的疼痛让她完整复苏起来。看了看只穿戴单衣的李随豫,她歉然道:“这下倒是扳连你了,你没伤到吧?”
阿爻还是不动,定定地看了李随豫一会儿,才从怀里取出个玉瓶来,却并不给他。
“我嫡母还在。”
嫡母?千寻微微考虑,想起高门大户妻妾成群,嫡庶清楚。李随豫如果庶子做了少店主,也不知是如何一番境遇。白谡向来不与权贵世家来往,每年飞来涵渊谷的信鸽里,求医问药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白谡却从未承诺出诊。千寻几次讽刺他故作姿势,不料白谡不觉得意,只说高门大户的病都不是用药能治好的。而后,涵渊谷的信鸽他更是不再过问,只让药童本身看着答复药方,唯独用玄色信笺写来的,他需求亲身看了出诊。
千寻见他松动,笑着回嘴道:“修罗掌的伤已经大好,没事的。你倒是命大,又是山崩又是雪崩的,竟然一点伤也没有。嗯,说了我也不信的,不如你让我评脉看看?”说着,她又伸手去拉他手腕,却被李随豫悄悄避开。再看手腕上裹着的白布时,她不由愣住,面上忽青一阵白一阵,当着李随豫的面就去掀本身的领子,看了一眼便面色不善地转头瞪着李随豫,说道:“你如何将我束胸的布拆下来裹伤了?”
盖在她身上的缎袍悄悄滑落,千寻喝了一整碗热水,仍感觉四肢冰冷。许是喝得太急,呛了起来,重重咳了几声牵动了肩上的伤,顿时疼得面色发白。
李随豫仍伸动手看他。两人对峙了一会儿,阿爻才将玉瓶放到了他的手上,别开首去,悄悄说道:“再要就没了。”
李随豫轻咳一声别过甚去,耳朵却红了起来,隔了半晌,他才背着身答道:“之前你气血不畅,脸都发紫了,我就替你解下了……刚好你的手腕扭伤了急需牢固,肩上也是……”他用树枝拨着火堆,耳朵却捕获着千寻的动静。隔了好久没听她开口,内心更加沉重起来,谨慎翼翼地回过甚去,却见她已靠着石壁睡着了。他起家走了畴昔,见她面上留着倦容,眼下有些青黑,气味绵长均匀,睡得似比方才要安稳。他无法地轻叹一声,悄悄托起她平躺归去,盖好缎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