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一哂,理了理被阿凌抓乱的衣衿,道:“邈邈,这么大的雨,你如何来了?”
千寻垂眼,指尖缓缓摸索着茶杯的边沿,似想了一会儿,才抬眼看她,道:“本日你先归去,容我想想。”
闻言,邈邈点点头,放下公筷,在千寻劈面坐下,却仿佛没有再开口的筹算。
邈邈细心瞧了瞧千寻的神采,见仿佛不是打趣,便拾了斗笠和蓑衣起家,放在了屋内的门边,合上门。做完这些,她款款移步到桌边,拿了公筷替千寻和阿凌布菜。两人都不喝酒,邈邈替两人斟上茶。
沈季昀一脸疲色地等在幽篁居的门口。不久,出来传话的妙衣已引着千寻出来。两人一照面,沈季昀就抱拳一礼,道:“有劳苏先生。”
姚茂卿没有甚么田产,姚家人留了间小院给徐熙,每月仍有例银,算是照顾姚家后辈的遗孀。但每逢家属宴会,徐熙已经没有位置了。
阿凌吃着碗里的菜,两眼时不时在她的手上打转。千寻有些无法地说:“邈邈,坐下吧。这里不过就四菜一汤,那里需求布菜这么费事。”
姚恒直到弱冠那年,才再次见到了姚家家主,也是他的大伯姚启歆。姚启歆看着这个被他忘记了多年的孩子,仿佛另有当年姚茂卿的影子,心中俄然有些怜惜。他对姚恒说:“世族后辈不能不学无术,你父虽病弱,却也是个晓得诗书的文人。”说着,他就做了个决定。“本年你不必回天门山了,去京中太学读书吧。”
千寻把着脉,听他交代了昨日的景象,点点头,说:“现下我要给他施针,劳你出去等我。”
美人有些严峻地垂下眼,桌下的两只手交互捏着。她似考虑着说话,很久,才昂首看着千寻,“求先生向梅姨讨了邈邈。”
女子约莫三十多,拉着那男人道:“墨云先生,若不是您填的词,女人们都是不肯唱的。如何说走就要走,你让我一时去那里找人替你?”
以是,徐钰动了很多脑筋,也托了很多干系,终究胜利将女儿徐熙做媒给了姚宗冕的庶弟姚茂卿。他没想到的是,姚家人底子看不上他一介商贾,徐熙见到了婚书才知本身是去做妾的。徐钰想了想,一咬牙就对徐熙说:“做妾就做妾吧,到底是王谢望族。何况那姚茂卿还未有正室,你若能令他对劲,或许还能扶正。”
徐家,姚恒的外祖家。做了几十年丝绸买卖的徐钰不缺钱,但若想在缙川跻身名流,却不是以产业来定的。缙川姚家是赫赫驰名的氏族,当朝丞相姚宗冕是姚家家主的嫡派兄弟,后辈入仕者不在少数。主母谢妧更出自临川谢家嫡派。
徐熙不肯姚恒掺入徐家的事,一心盼着他好好读书。姚恒暗里找徐熙的婢女一问,才知这一年里,徐家出了这么多事。看着徐熙偷偷抹泪,转过脸却要笑着迎他,姚恒内心也不是滋味。
此时,邈邈脸上多了抹苦笑,“外人只道燕子坞是风雅之地,那里晓得我们不过是受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以后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墨云先生还是走了。那女子恨恨地一顿脚,回身归去。姚恒几步追了上去,喊道:“坊主留步,鄙人能够填词。”
……
姚恒终究还是留在了宜兰坊,作为杂役,而宜兰坊新来的填词,就是秋水先生。京中后辈多有来教坊寻乐的,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姚恒只能在后院干活。担水、劈柴、砌墙,夜里还要搬运酩酊酣醉的客人,清理被他们呕了一地的花圃。
千寻跟着他到了洗雨阁,就见到了环境更加糟糕的姚恒。
一顿饭吃了过半,千寻已剔完了一整条鲈鱼,汤汁里一点碎肉都没有落下。邈邈只是悄悄看着,双手一向放在桌下。千寻意犹未尽地赞了一句:“这鱼蒸得火候恰到好处,鱼肉弹嫩鲜美,真该向那厨子请教请教。”说着,她抬开端看着邈邈,道:“你且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