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病,力量不敷,虽未被他得逞,却裙衫尽毁,以是当那二奶奶带着人一道涌出去的时候,便是一副不堪入目之相。任凭她如何辩白也无用,而那二爷也不知廉耻的说是她勾引的他。
拿起一旁的小铜火箸儿拨了拨香炉里头的灰,苏霁华随便插了几根香烛,连燃都没燃,就让它如许光秃秃的留着。
只可惜……梓枬抬眸,面露哀色。大奶奶命不好,年纪悄悄的便守了寡。
大太太未动,站在她身边的大丫环冬花上前接过,拆了信后递与大太太。
屋外风雪寒天,小室内也潮冷。
但本日的大奶奶……仿佛是有些不大一样?
为夫守孝两年,苏霁华服饰寡淡,面不搽粉,日日戴着一顶白绉纱鬏髻,清凌凌的却还是不掩媚态身材,惹得二房的二爷恨不得每天扒着她的墙头看。
低喘一口气,苏霁华抬手捋了捋狼藉的鬓角,然后哈腰将牌位拾起来胡乱擦拭一番后重新摆置上去。
“大奶奶真是有孝心。”朱婆子笑应一声,接过苏霁华手里的手札,倒是站在那处未动。
俄然,素手一松,“啪嗒”一声,牌位落地,苏霁华提裙抬脚,猛地一下就照着那牌位狠踩一脚。
梓枬看了一眼那香茶,眉宇间透出一股愁色。
“是。”冬花将信递还给朱婆子,朱婆子捏着信,似有话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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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枬绕过那花蕊石画屏进到正房左室,瞧见一副涣散模样的苏霁华,面色一怔,似有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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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梓枬惊奇的瞧了一眼苏霁华,吃力的挪开卧榻去里头规整。
“大奶奶,这是如何了?”梓枬面露恐色,慌乱间撞上榻前小几,身形一绊,差点颠仆,还是苏霁华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了一把。
大太太现年四十有二,但因为保养恰当,以是瞧上去只三十出头的模样。
卧榻朝南,榻后留出半间屋子,人过不去,公用来摆置些熏笼,盥匜,厢奁等物,但现在那处却脏乱不堪,灯架倾倒,熏笼翻地,厢奁大开,就像是进了小贼普通。
“王八蛋,我真是瞎了狗眼能看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一院子的肮脏东西,吃我苏家的,用我苏家的,竟还想害我的命!”
眯眼瞪着那牌位看了半晌,苏霁华面色冷然。该让李家还的,她一样都不会落下。
既得了名声,又拿了好处,还措置了她这个碍眼的人,可谓一举三得,李家何乐而不为。
“真是费了心了。”苏霁华倚在榻上,捧动手炉,连眼皮都没掀。
朱婆子外穿无袖马甲褂子,因为天冷,出去的时候还在搓手。
只她这个痴傻的浑物,还抱着他的牌位呕心沥血的誊写佛经,祈求其安康福态。
南禧堂内,大太太正靠在榻上用茶,身着枣衫毛裙,梳鎏金银丝鬏髻,满头珠翠,屋里头还熏着极品迦南香,豪侈至极。
正月繁霜,绵雪如针。苏霁华身穿一薄弱青裙白衫坐于小室内,已一个时候。
“换衣,去南禧堂给大太太存候。”苏霁华捻了捻指尖上沾着的墨汁,拢袖起家。
大太太略略扫过一眼,“前几日刚寄了信,现下又要寄,不过是要几罐子松萝茶叶,折腾来折腾去的。”话罢,大太太挥手,“寄去吧。”
苏霁华抬眸,神采清冷,半晌后忽笑容如花道:“是啊,多年未归,实在是驰念的紧,只能多写几封家书告个安然,免得家中顾虑。只是又要劳烦嬷嬷替我跑一趟了。”
“大太太,大奶奶来了。”门毡处传来小丫环的疾呼声,大太太端倪一皱,由冬花扶着从榻上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