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宏景绷着身材,掩于两侧宽袖内的双拳紧握,露在面具内里的唇瓣紧抿,能看出其心境非常颠簸。
“操心了。”苏霁华放动手里的井华水,指尖轻滑过面前圆桌。
苏霁华推开李珠欲挽上本身胳膊的手,眉眼轻垂道:“我一个孀妇,没有这些心机。相公还在春悦园里甲等着我去陪他呢。”
苏霁华记得清楚,那日是冬至,她刚及笄,李锦鸿带她出门游街,路遇一老媪,天寒地冻的还在卖冰糖葫芦。李锦鸿笑着买了那最后剩下的十串冰糖葫芦分与孩童。当时的苏霁华看着李锦鸿浸在灯色下的温润面庞,就想着必然要嫁给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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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枬帮苏霁华端了碗杏仁茶来,压着声音道:“大奶奶,这消食丹……”
梓枬神采迷惑的凑上前,在听到苏霁华的话后瞬时便瞪大了一双眼。
“大奶奶,本日天气不错,奴婢传闻后花圃子那处开了些梅花甚是都雅,您要不要去瞧瞧?”
白娘退了下去,室内只留李珠和苏霁华二人。
李温睿的目光顺着苏霁华的翠绿指尖往前滑,他看着那莹白肌肤,凝脂如玉仿佛带着暖香,瞬时便重了呼吸,双眸浑暗。
李府虽已有落败之相,但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却很多,单是这座宅子便占了大半条街,后花圃子里头更是拢了好几座翠绿刹宇。环窗隐见,梵音到耳,伴着瑟瑟风声特别沉寂民气。
曾多少时,有个少年在酷寒冬夜给她拿回了一大把冰糖葫芦。
苏霁华站在避风处,看着那缩着身子顶风而立的李温睿,暗紧了紧手中巾帕。
话罢,她抬手敲了敲手里的井华水,面色微冷。当她苏霁华是个傻子不成,朱砂有毒,即便少服,以她现下这副病弱身子,那里受得住。这白娘是要她的命啊!
哭甚么呢,那么一个窝囊废值得甚么。
久未出府,当苏霁华听到人马车声时,竟有种仿佛隔世之感。
“嫂子。”李珠从白粉墙处疾走来,笑盈盈的道:“我寻你好久了。”
春悦园内,苏霁华自内院进,路过西配房,看到白娘坐在朱窗前梳发。她面前的打扮台上置着琳琅物事,尽是朱玉华翠,金簪银环。
“这是二爷怕我春悦园清冷,特地替我寻的一个伶人取乐用的。”玩弄着面前的茶碗,苏霁华垂眸。
苏霁华自嘲勾唇。可惜她是女子,只能幽怨于深宅,连自个儿的命都做不得主。
李温睿颠颠的跟在身后,殷勤的紧。
“那批布料如何样了?”苏霁华不欲与李温睿多言,只转头看向那掌柜的。
内院里那羽士还没走,二门处显出一个身形,朱婆子欣喜的声音穿过丰富的毡子,进到苏霁华耳中。
掌柜的点头哈腰道:“托大奶奶的福,那批布料虽毁了,但我们店里头的买卖比之前可翻了好几倍呀。”
“那是谁?”苏霁华皱眉。
砖砌街道之上,絮雪飘飞,人声鼎沸,一辆青绸马车辘辘而行,暗香轻浮,银铃脆响。
苏霁华回身,径直往正屋里去。
“我见犹怜,确是都雅。”微冷的指尖触在白娘下颚处轻滑,苏霁华语气平淡,似成心偶然道:“若我是男人,定然也是会欢乐白娘的。”
“珠姐儿?这大冷的天,您如何来了?”
苏霁华蹙眉,神采愈发温和,“怕甚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李温睿面色一变,从速趁机安抚苏霁华,“嫂嫂,大哥都去了,此事已罢,今后我待大哥顾问嫂嫂,嫂嫂有事,尽管寻我。”
苏霁华站立在朱窗前,见李珠路过西配房脚步微顿,然后才若无其事的分开。
苏霁华看了一眼白娘,坐在圆凳上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