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先回下处,换下了衙门里的衣裳。锦衣使的官袍虽较之男人已经颇显女气,但终归阳刚多于柔媚。女官的官袍却不一样,金银丝缠绕的围领,映着绛红的绸子,像佛像胸前的璎珞。花冠上有轻颤的步摇,脚下行来,穗子在耳畔窸窣作响。
因为事关严峻,堂审前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伙夫被押入伶仃的牢房,彻夜由徐行之等把守。银河站在木栅外,冷冷盯着里头瑟缩成一团的伙夫,他那双甲缝中尽是污垢的手紧紧扣住了牢门,拿哀恳的眼神望向她,“大人,您说好了保小的狗命的。”
她嗯了声,“房有邻的案子今儿结了?”
她摆摆手,让他们下职,本身乘着官轿回宫。现现在早不是单单一个叶近春,外加四个轿夫的场面,官位坐结壮了,鞍前马后的,有控戎司番役护送,以保副批示使安然。实在要论权,控戎司是真的大,五军各卫亲军别离值守内城东西北三门,唯有控戎司将军日夜保卫承天门。承天门是皇城正门,如何的信赖才气得此殊荣,足见控戎司职位之高。
内心还惦记取,今晚得上丽正殿看看去。和太子通个气,公主府的事她都安排好了,确保无虞。再者衙门里忙了好几天,宫务当真都撂下了,总有吃干饭的怀疑。上那儿点个卯,哪怕是端个茶,递个水,也算尽了她的任务。
“有甚么可说的?”她脸上带笑,话语间锋芒却如尖刀,“按理儿诰命宗女的案子都由锦衣使掌管,我这头结结案,直报御前也成。可这是头一回上手,怕有不敷之处,特特儿请南大人代为掌眼。既然南大人说不当,那就再压一压,万一太子爷问起来,还请南大人替我全面。”
她慢吞吞从牢里走了出来,劈面刚好赶上南玉书的几位千户,见了她顿住步子向她施礼。
银河听后一哂,表示金瓷把人犯带下去,抽出空儿来对付他,“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大人听过这句话吧?办案子和兵戈一样,多用用脑筋,效果比喊打喊杀大很多。”
她没急着和他辩论甚么人证物证,以退为进反而让南玉书踌躇了。他和边上千户互换了下眼色,内心恨这娘们儿短长。手指在那张供状上笃笃叩着,没计何如,把状子阖上了。
这倒古怪了,她拿眼睛扣问德全,德全讪嘲笑了声,“那甚么……我们宫里新填了位女婢中,上头发话,让主子燕幸来着,这二位是来服侍起居注的。”
她点头,“只要你照我的叮咛办,最后不过是个证人,谁都不能拿你如何样。可如果说漏了嘴……记好了,外头三把刀,架在你家小的脖子上,你说错一句割一刀,到时候谁也怨不上。”
可南玉书盯着状子看了半天, 又抬起眼打量堂下跪着的伙夫,“毒是他下的?物证呢?人证呢?不能单靠一句话就科罪吧!”
蒋毅道是,“已经呈报御前了。”
这么一闹,大伙儿都有点看热烈的意义了。堂堂的控戎司没有好茶,那是骗鬼呢,好茶都归了批示使和他部下几个得力千户了,至于旁人,陈茶高碎爱喝不喝,哪儿来那么些穷讲究!可乱来别人还成,宫里出来的尚书,几时也没喝过阿谁下脚料。拿她当棒棰,实在太混账了。
伙夫瑟瑟颤栗,拿头不住抵那木栅栏,“小的晓事儿,千万别动我家里人……求您了大人。”
徐行之和金瓷相顾而笑:“大人主事前,我们休沐了七八年,早歇得够够的了。大人尽管放心,统统交给属劣等,绝出不了岔子的。”
“宿大人办事一贯稳妥,既然命案有主儿了,那就照宿大人查出来的成果呈报吧。”一面说,一面调过视野来打量堂下伙夫,干笑道,“进了控戎司,九成身上没一块好肉,这东西也算识相,齐头整脸见阎王,也免得阴司里对不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