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检从王坛手中接过奏折,翻开看果见天子朱批,不由后怕,赶紧将奏折合上,拱手见礼道:“圣上容禀。此事并非如刑部所奏,那围住府衙的不是反贼,而是滢州府下辖吉县务农的老百姓。”
天子起家灌沐毕,即出来重新在御案后坐下,问道:“刘卿面色烦躁,不知有何急事?”
刘伯检道:“禀圣上,安诚郡王监理户部清户令,兢兢业业又朴直公道,微臣感觉派他最为安妥。”
正说着,方才在御前服侍的小寺人走出来,道:“阿翁,陛下请刘大人里头说话。”
刘伯检道:“当年,苏文煜为鼓励开荒,以免三年租税为嘉奖。三年后两州巡抚赵志高到任,治了苏文煜一个擅改法度之罪,奏表吏部,将他撤职查办。”
天子蹙眉不语。刘伯检观上一眼,又谨慎翼翼道:“圣上,苏文煜信中所言,当年他领农户新开垦良田、水地三十万亩,可微臣查过户部档案,滢州府上报所记只要十五万亩。”
刘伯检闻言,便道:“那某就在殿外等待。陛下如果醒了,劳烦阿翁通传一声。”
袁珝马上随往。王敬见内侍行色仓促、分歧以往,心内猎奇,谓刘伯检道:“大人可知,圣上何故召见王爷?”
提起此事,天子也非常心焦,抬手拧了拧眉心道:“这事吴苏、滢州两府巡抚赵志高已上报刑部,刑部已经递了奏折。贼首十人被抓获斩首,余人也已按律收监。”边说边将刑部奏折取了,表示王坛拿给刘伯检看,又向刘伯检道,“滢州紧邻吴苏府,虽算不上膏腴之地,但民风浑厚,向来承平,却没想到藏了这很多反贼。滢州衙门竟失策至此,乃致被围。那知府况远笪渎职,该当问斩。朕正要着刑部和吏部办理。”
王坛接过,展开铺在御案上,给天子过目。天子细细看来,确与刘伯检所述符合,不由道:“那苏文煜为何会给你写信?”
王安辞职后,王坛将他所奉汤药端于天子。天子接过,望着那橘澄澄的汤水,心有所动。正待要喝,却俄然见那汤水里映出一张人脸,一个小儿,粉团普通,眯眼嬉笑,口中呼道:“皇爷爷。”
刘伯检上奏道:“陛下,微臣传闻滢州府衙被围,激发抵触,死伤无数。”
天子道:“竟有如许的事?”
小寺人答是。王坛仓猝引着刘伯检入内拜见。
王安躬身道:“娘娘多虑。熬药辛苦,圣上是怕娘娘劳苦,体恤娘娘。”
李贵妃心中嘲笑,渐渐走到廊下,眼望明泰殿站立好久,第二日仍然命王安进药。
天子思虑半晌,道:“也好。”即招袁珝入见。传旨内侍和刘伯检一同去往户部衙门。袁珝正自办公,内侍道:“圣上急诏,宣安诚王面圣。”
天子“哦”了一声,表示刘伯检持续说下去,刘伯检又道,“滢州府夹在廖地和吴苏之间,甚不起眼,特别是滢州北部吉县原为一片荒漠,更有滢北大荒地之称,一向以来无人问津。直到开元九年,苏文煜任滢州知府,亲身带领吉县和周边几个县的无地农夫前去开荒种地。吉县本来河道密布,地盘肥饶,加上苏文煜颇懂因地制宜,山丘种茶、植桑,水田耕稻、养殖,旱地播小麦,杂粮花生等物,不出三年,产值惊人,吉县人丁也是以畅旺。现在朝廷清户令下,现任知府况远笪命令要将当年移居吉县的农户遣回客籍。农户不肯,到衙门请愿才有了府衙之围。”
天子又问:“何罪被免?”
刘伯检从袖中取出一封手札上呈给天子,道:“圣上,此乃据苏文煜亲笔血书。”
刘伯检将他一望,招手至前,一阵私语。王敬闻之,仓猝寻个由头,出了衙门往丞相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