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是人睡得最熟最香的时候,但张放已经醒了。这是多年养成的风俗,他就只睡两个时候,从某种意义上说,实在他才是最好的守夜人。只是,这个奥妙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信,更没人敢让他守夜。以是,张放只是一到时候就起来,然后冷静打坐值守,算是四重保险吧――西域这类处所,未知的凶恶无处不在,不管多少重保险都不嫌多。
初六生于斯善于斯,对如许的景色早已无感,贰心无旁骛地放完水,扎上腰带,慢吞吞回身――蓦地摘弓取箭,扭头拧身,三箭连珠,射向暗中的小树林。
昭君轻啊一声,几次念着,一时痴了。
蓦地,张放似有所觉,站起,欣开帐帘,穿过火堆,徐行走到一辆辎车前。车帘已支起,能够看到一个美好的侧影,正倚伏在一个箱笼上,微仰着、痴痴望着满天繁星。
张放徐行走近,随便坐在车辕上,轻声道:“是啊,这塞上的星空,长安看不到吧。”
就在这时,山坡顶上,一声吼怒传来。(未完待续。)
张放也负手瞻仰星空,入迷很久,才尽量以不惊吓到伊人的漫声道:“如此星斗如此夜,昭君是驰念长安了么?”
韩骏怔了怔:“甚么?”
张放诸人,早已风俗这类味道,也风俗了这类观光体例,处之泰然。倒是从未出塞的昭君,竟然也只戴了个帷帽,安闲坐在他们中间,一样文雅地用小刀片肉,小口小口吃着,实在令世人既惊奇又佩服。
韩骏微张嘴,却不是惊奇,而是诧异:“你……你也有这感受?”
昭君听得似懂非懂。
当世人围坐火堆旁大块朵颐时,两旁的高坡上,初六与宗巴,一南一北,背靠骆驼,伸直身材,嘴里咬着热乎乎的羊肉,眼睛警戒四下扫描。自从出了流民团被袭那一档子过后,每晚鉴戒,值夜者无人敢脱岗,那怕吃喝拉撒都瞪圆着眼。
“这么晚了,如何没睡?”
固然张放已尽能够放低声音,那人影还是吃了一吓,按住胸口:“啊!是家主,你如何……”
一张大嘴狠狠咬在烤得喷香的羊肉上,热油四溅,流满胡子,更顺着曲折的髯毛滴下灰尘。
张放说罢回身正欲走,身后传来昭君娇美的声音:“如此星斗如此夜,好美的句子,有下句么?”
“仆人如何说?”
……
初六走到劈面,向换岗的彪解打了个号召,来到背坡,边放松边随便打量四周。
张放当真点头:“如果说西域是大汉最亮的一颗星,那摘星城,就能帮大汉把这颗星稳稳摘下来。”
张放笑道:“你不消想太多,只要晓得,我们此行,真的是去‘摘星’就好。”
张放脚步一顿,没转头,嘴角弯起:“有。”
下半夜,韩骏、彪解,别离替代初六与宗巴。
“仿佛有人在跟着我们。”
“是甚么?昭君能有幸拜听么?”
换岗时,初六四下扫了一眼,低声对韩骏道:“阿舍,你有没有感受……”
这里是一个山谷,两边是高坡,驼马羊群置于两侧,围成个半圈。夜晚的北风从坡顶及山谷两端吹来,或重新顶吹过,或被驼马羊群遮挡,人处其间,寒意稍减,只是不时灌入口鼻的牲口腥骚,令人颇不舒畅。
这是玄月下旬的夜晚,夜空湛蓝,无月但有星,满天星光点点,清楚而敞亮。四野暗中,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林子一侧有小河潺潺流淌,星光下的河面不时泛着银色光点,别有一番动听意境。
“如此星斗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霄。”
昭君用力点头:“昭君此行,虽未能见月(荷),但能与家主一同万里摘星,想想,也是奇妙风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