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半年畴昔,直到翌年冬春之交,富平侯去世,而世子始终未归,这又一次点起朝野义愤之火。而旋涡的中间,富平侯府,此时已堕入哀思急怒当中。
这位年不过三旬,昔日风华绝世的美妇已完整变了模样。她头束白绫,身着孝服,不施粉黛,由此神采的惨白与眼圈的青黑格外较着,整小我给人一种蕉萃至极的感受。而厚厚的白裘,衬着颀长的玉颈,更显得身躯肥胖,惹人生怜。
敬武公主浑身发软,如果说金敞之言直击关键,那金常之言便是当头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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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平侯去世,天子震惊,百官震惊。
金常道:“恕常无礼,如此大事,未见富平侯子身影,敢问公主,少侯仍在否?”
嗯,来者恰是与富平侯张氏并称“金张”的大汉权贵典范之一,城都侯金氏四昆仲:金常、金敞、金岑、金明。
现在独一能给她安抚的,就是她另有个好侄儿——门堂阶下,那恍惚在淡淡雪花中的颀长人影,不竭向前来拜祭的来宾鞠躬回礼。雪花早已落满他的一身,每一鞠躬,帻头与双肩的雪粒洒落,雪粉飞扬……
正月十九,天子下诏,赐东园(专为皇家诸侯制造随葬品的官署)秘器十二品以葬,敛以玉衣,并赐号“富平共侯”,极尽哀荣。
敬武公主神采一白,轻声道:“吾儿尚在,冰雪难行,故而……”
金氏昆仲,既是高官权贵,亦是张氏故旧,登堂入室,望棺而拜,理所当然。
金敞之言直击关键,若三今后无后嗣扶棺,按世俗礼法,将视为绝嗣。如果浅显布衣,绝嗣也就绝了,顶多家里的两亩地便宜了族人罢了。但身为大汉侯爵,那可就大不一样。“无嗣国除”,这是汉律规定的。倘如此,富平侯便将闭幕在这一世。到当时,那位富平少侯不管归与不归,都将有力回天。
一旁的侍中金敞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春季乃行葬之季,共侯之棺最多只能停放三日,若三今后出殡,何人扶棺?”
秺侯是谁?就是辅政大臣金日磾。论位高权重,论帝王恩宠,第一代富平侯张安世犹有不及。即便如此,当金日磾之子无嗣,亦无法除国,何况张氏乎?这是金常以自家之事,对敬武公主的警省。
但见堂前门槛处四人一字排开,在酒保奉侍下解下厚麾,脱去革履,整穿着袜而入,向敬武公主施礼:“金氏四子,拜见英魂,请公主节哀。”
关于这位富平侯世子的行迹,张府实在一向在坦白,直到去岁处暑以后,富平侯病倒,宫中及官员前来探视,这才发觉府中少了一个首要人物。父病重而子远游,这在以孝治国的汉朝来讲,是不能容忍的。天子大怒,百官物议,敬武公主连夜进宫赔罪。
金常深深一叹:“秺侯之事,当为前鉴。”
如此孝行,天然是朝野褒掖,与他阿谁不孝无德的堂弟放一起,这对比更是激烈,阳都先人张承彦之名垂垂传开。
建昭四年(前35年),春,长安。
泾水、渭水清澈奔腾,龙首山如龙盘卧,灞桥两岸,东风绿野,杨柳吐枝,万物重生,一派欣欣茂发。只不过,天生万物,自有衰荣,有生必有死,纳新必吐故。当长安城又一次迎来新季之时,这座城里,一名显赫人物正步入生命最后一刻。
敬武公主欠身屈膝:“未亡妇谢过金氏仲昆。”
而与富平侯离世一并引发世人谛视标,另有一桩富平侯府家事——富平侯独一的嫡子张放,游剑塞北,一向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