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沉,天气渐晚,柳府中各个院子垂垂都掌起灯来。
玉芽笑嘻嘻地上前看了两眼,这才道:“奴婢和翠羽去看青纹姐姐了,奉告她我们府中添了个小少爷,她听了不晓得多欢畅呢,再三的要我替她向蜜斯夫人道贺。”
翠羽答道:“说是再呆上三日,倘若无事,便能够返来了。”
长安扬头道:“公主是金枝玉叶,该当是天下万民的榜样,现在对待皇嫂却叫‘傻子’,如果传了出去,只怕会贻笑风雅吧。”
她因为自小体弱多病,分外遭到太后和皇后的心疼。但是即便是长年服药,从不间断,李万禾的身子还是是非常孱羸,稍稍吹一点风就会病倒。
长安因而朝两人招手:“你们跑哪去了,今儿有你们两人最爱的酸笋鸡皮汤和胭脂鸭脯,快点趁热用了。”
“兄长?李耀?哈哈,哈哈哈哈……”九公主笑了一会,面色变得赤红:“李耀算是个甚么东西,也配我叫他一声‘皇兄’?你又算是个甚么玩意儿,敢自称是我‘皇嫂’?”说着就狠恶地咳嗽起来,身边跟着的嬷嬷从速劝道:“公主别冲动,细心身子。”
正说着,翠羽和玉芽掀帘走了出去。
瞒了旁人。李耀倒是知情的,但他并未曾因为柳长安落空了柳家嫡女的身份就对她有所分歧,反而是更加地庇护,无微不至。
偏她当时心高气傲。又一心都扑在李耀身上,只感觉为了他受甚么样的苦都是值得的。
她搁动手中的灯,将里头的烛台取出来,作为引子把房内的几支烛火都扑灭了,一转头见到长安正在入迷,不由问道:“蜜斯,您发甚么呆?不是说本日就要将生辰之日发给各家蜜斯的帖子给绘好吗?
多年下来,将九公主李万禾的性子养的非常骄横,宫中没有一人敢逆她的意义。就是成帝,也因着她的病而从不加惩罚。
“公主发展在宫里,当然是不明白,得‘情’一字,便赛过人间统统的名利。有些人固然穿金戴银,但终其平生都只能靠这些东西来获得半晌的欢愉,至死都不明白何为‘情’,莫非不成悲吗?”长安听到九公主的话,只是淡淡地答道。
长安见他如此,心中只余下无穷的柔情。那还会有半点的思疑?
实在长安出嫁之时,母亲悄悄地陪了两箱嫁奁给她,里头不但有贵重的器具金饰,都城里头的两处房契,京郊的地契,就连父亲最中意的那副《醉卧积山图》都放在了内里。只不过为了补助府中的家用,都被她悄悄换成了银子。
九公主渐渐止了笑,深深吸了几口气,扒开那嬷嬷,高低打量了一番长安,眼中带着挖苦之情:“传闻你还是柳晏的远亲孙女?真是可悲,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别说是上品了,就是连浅显的成色都及不上。”
“今儿的饭格外好吃,这剩下的菜别华侈,你和翠羽、玉芽将它分了罢。”长安吃得急,感觉喉咙有些不畅,也不等茶凉,端起来就猛饮了一大口。
九公主瞧着她,仿佛在瞧甚么珍禽异兽一样,脸上讽刺之意更甚:“得‘情’一字?此时现在此地,你竟然口口声声还念着‘情’字……本来真是个傻子!”
长安支着脑袋,手肘架在书案上,面前另有一副没有画完的喜鹊登枝图。她闻声绿衣的问话,只是无认识地“恩”了一声,脑筋里却满是方才柳温明说的话。
绿衣搓动手从外间闪进长安房内,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蜜斯,老爷已经出了院子,由石泉将人接走的,”却见屋内一片暗沉,没有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