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碗安神汤来。”皇上摆摆手:“你好生安息,朕让人畴昔看看。”
朝霞似火,扑灭了一池荷花,他想起了客岁那场灿烂凄迷的烟花,含笑着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娘娘入宫七年,云鹤已当了你六年的亲信,我不信你会这般绝情。”云鹤仿佛很自傲,但毕竟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是。”云鹤的嘴角浮起一丝含笑:“不过没有娘娘美。”
次年隆冬,皇上在荷花池边静坐,侍从递上史官新编撰的史乘,他涣散地翻着,看至开端,俄然浑身颤抖。
“你如果再说这话,今后就不消来了。”她声音徒冷,白玉般的脸颊和水色丝裙被月光染上了一缕蓝边,似梦中离别的幽魂。
“是啊,过来陪我看看吧。”她固执几支烟花,借着宫灯扑灭。炊火簌簌地燃着,开出灿艳迷离的银花,将她莹白的脸颊染上了胭脂色,她粲然笑着,光阴仿佛倒转,七年前的良辰美景、脉脉温情……全都化作烟花的光影,在面前倾情绽放。
“你甚么时候猜到的?”
“父亲和兄长手握兵权,引朝臣猜忌,非论是否有谋逆之心,都已威胁到朝政。你做的这些也是为了安定江山,并没有错,只怪我们缘分太浅,守不住昔日的承诺。”
“珂月!”他抢步上前,她已淡笑着将烟花扑灭。
“嗯。”
“比之前受宠的淑妃、香妃还美吗?”
夜阑,云鹤绕过梅林,从偏门进了凤栖宫的后园,借着远处的宫灯,模糊能看清流霜亭内的倩影。
天熙七年六月,皇后仙逝,皇上悲哀不已,命令举国记念。三个月后,宰相与几位朝臣上奏,揭露皇后沈氏一族谋反野心,皇上收回沈氏父子的兵权、剥夺爵位,但终感念嫡妻之情,不忍抄家灭门,只将其族发配边陲。
“娘娘贵为六宫之主,貌美如仙,又正值韶华,岂有将圣宠拱手让人之理?”云鹤慨叹地点头,这些年来,她老是向他扣问皇上的动静,却从未有所行动,一向在凤栖宫深居简出,用倾城绝色的容颜,静守着花着花谢。
“娘娘。”
阳春三月,春光将后园的芳草泽花醺得更加明艳,皇后的目光跟着胡蝶在残暴的花丛中翩跹,柔荑却仍然慢条斯理地弹奏着《潇潇暮雪》。
云鹤握住她的手臂,眼中尽是疼惜:“既然喜好,我明日让外务府把库房的烟花都送过来。”
“你彻夜来的可不算早。”皇后的声音还是潺湲如溪流,听不出心境。
“这是皇上保全你、独一的体例了……”
赏尽乱世浮灯,那边觅归人?
冷风袭来,吹起落红点点,亭角悬着的风铃收回幽柔的轻响,皇后缓缓昂首,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琴音乍停,她哀然的目光似迟暮的胡蝶:“皇被骗真决定这么做?”
“你这阵子如何来得这么早?丽妃有喜了,皇上莫非未几陪着点。”她颦着眉,将胡蝶的残翼拢着缤纷的落花埋进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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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硕然绽放,洒下漫天华彩,燃火的竹筏仿佛一朵乱世繁花,将她护在瑰丽的花芯,在灿烂的缤纷中悄悄消逝,除了池面微漾的波纹,尽无半点陈迹……
他将史乘扔进水中,干涩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皇上和新晋的丽妃多喝了几杯,寝息晚了。”
“皇上?”
云鹤在一旁听了好久,才轻声开口:“娘娘,你有喜了。”
“他当初能够挑选不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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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显晓得,他爱你……”
“你也晓得,这份爱我要不起。”
皇后悠悠起家,抬手去碰风铃的玉片,那上面系着一条已经退色的粉丝带,笔迹更是早已恍惚不清:“丽妃?那她必然生得很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