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还怕照不亮我回家的路?”他笑着打趣,幼年光阴,总感觉地久天长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小彻,这杯桃花酒能够让你对我密意永驻,一世相依,你敢饮么?”陈阿娇执起酒杯送到他唇边,巧笑倩兮。
他前去椒房殿问话,她却在摆满了瓶瓶罐罐的案几前慢条斯理地兑着一杯酒。
他皱眉,负气喝酒,她却将酒杯掷地,一声脆响,恍若苦衷道破。
他低头,瞥见杯底一滴血珠,在酒中沉浮,似残落的桃花瓣,又似那星被她吹熄的火焰。
夜色如墨,他终究如游魂般荡到那扇角门,心底最后的一丝埋没。
“陛下,听闻皇后娘娘请了巫师做法,谩骂我们的孩子,臣妾好惊骇……”
方士仿佛猜出贰心中所想,直言道:“太子他日定为一国之君,管理天下,享尽繁华,无甚可忧。”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刘彻自知理屈,并未大肆宠幸卫子夫,仍然隔三差五顺着姻缘灯的光晕,去椒房殿伴随阿娇。可当卫子夫害羞奉告他本身有喜的时候,心底终还是起了波澜,他为阿娇的宿命忧心,因她是本身的妻,但卫子夫只是妾,想来没有干系。
“此生当代,定不负卿。纵使三宫六院,你是永久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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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他当真地在花灯上提字,这句诗,只可用来描述她。他以后宠幸的女人,卫子夫、王夫人、李夫人……或和顺可儿或清雅秀逸,却没有半分似她的明丽高傲。世人觉得贰心生讨厌,殊不知心底惦记愈深,便愈不敢提及,恐怕一点端倪,就将心火再次燃尽。
她将姻缘灯悬在宫门上,夜夜相续,燃之不尽。
皇宗子出世的动静传遍宫宇,陈阿娇着一袭红衣,款款到卫子夫的寝宫。没有道贺,连礼也不可,她径直走到刘彻身边去看他怀中的襁褓,堪堪低头,卫子夫却跌跌撞撞地从帘帷前面冲了出来,抓着她的衣袖嘤嘤抽泣:“娘娘,求你别抢走我的孩子。”
“甚么……你是说我、我会杀了他们?不成能……”他跌坐在地,的确难以置信。
“三年了。”他感喟着,却未换来她的昂首。
她马上朝后退了两步,嘲笑着抽回衣袖:“他若长得像小彻,我还想收养,可惜长得像你,狐狸(精)!”
“如何这么晚。”陈阿娇坐在小石桥的雕栏上,低头看着池中的残月,夜风拂起她衣袂飘然,三千青丝若墨蝶般轻舞翩跹,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全然不似三年未见帝王面的冷宫怨妇。
“陛下日理万机,何必来冷宫消磨工夫,还是早些归去安息吧。”陈阿娇朝池中扔着鱼食,却没有一尾鱼上前争抢,池水像一面幽冷的古镜,完整没有生命的气味。
“为何要吹灭姻缘灯,不怕我而后不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