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薛蟠本是个怜新弃旧之人,且是有酒胆无饭力的。只因他娶的那夏家蜜斯本年方十七岁,生得亦很有姿色,亦颇识得几个字。若论心中的邱壑经纬,颇步熙凤以后尘。只亏损了一件,从小时父亲归天的早,又无同胞弟兄,寡母独守此女,娇养宠嬖,不啻珍宝,凡女儿一举一动,彼母皆百依百随,是以未免娇养过分,竟变成个盗跖的性气。爱本身尊若菩萨,窥别人秽如粪土,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
一席话说的薛蟠悔怨不迭,反来安抚金桂。金桂见婆婆如此说丈夫,更加得了意,便装出些张致来,总不睬薛蟠。薛蟠没了主张,惟自怨罢了,好轻易十天半月以后,才垂垂的哄转过金桂的心来,自此便加一倍谨慎,不免气势又矮了半截下来。
自而后遂改了秋字,宝钗亦不在乎。
只因薛蟠本性是“得陇望蜀”的,现在得娶了金桂,又见金桂的丫环宝蟾有三分姿色,举止轻浮敬爱,便经常要茶要水的用心撩逗他。宝蟾虽亦解事,只是怕着金桂,不敢冒昧,且看金桂的眼色。
次日伉俪二人也不出门,只在家中胡闹,更加放大了胆量。薛阿姨、宝钗未免难堪,便去荣府看望贾母去了。
金桂笑道:“你虽说的是,只怕女人多心,说‘我起的名字,反不如你?你能来了几日,就驳我的回了。’”
香菱忙笑道:“奶奶说那边话,现在连我一身一体俱属奶奶,何得换一名字反问我服不平,叫我如何当得起。奶奶说那一个字好,就用那一个。”
香菱笑道:“奶奶有所不知,当日买了我来时,原是老奶奶使唤的,故此女人起得名字。厥后我自伏侍了爷,就与女人无涉了。现在又有了奶奶,益发不与女人相干。何况女人又是极明白的人,如何恼得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