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欺芳是严师，也是努力于把门徒玩哭的恶师。
“既然来了，为甚么不见他？”
背后是深山密林，面前是苍茫六合，头顶彼苍白日，脚踏尘凡万里。
端清笑了笑：“我问你，假定面对险境，进退可贵，你当如何？”
“江湖险恶，死伤不知凡几，你当谨慎。”
顾欺芳揉着他的头：“你看，刚才如果我是仇敌，你是不是就没命了？”
在旁围观的端清吃完盘子里最后一颗樱桃，这才回身归去看书，他的嘴角悄悄勾起，非常愉悦的模样――看来这一大一小将来几年都不会无聊了。
端清看了顾潇一眼，拈起枚果子吃了，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应当是臆想与实际差异太大，不能接管。”
“嘁，那崽子看着你都一脸要哭的样儿，我如果出来了，他不得哭鼻子？”顾欺芳从树后走出来，“我总也不能照看他一辈子，有的事情得本身去学，有的经验也要亏损了才长记性，摆布趁着你我还在，他就算把天捅了洞穴，也还能帮衬着写，不然等多年以后你我入土，就该他一小我被万丈尘凡压得粉身碎骨。”
“……弟子明白。”顾潇鼓起腮帮子好不轻易把樱桃肉咽下，吐了好几枚果核，这才躬身应下。
金风玉露一相逢，不若人面桃花相映红。
可端清为她插上这枝桃花，就仿佛在寡淡的水墨画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仿佛穷山恶水间开出一朵素净的花，娇俏得让人屏息。
“师娘放心，弟子明白。”
等顾欺芳把他按在祖师爷灵位前磕了三个响头，顾潇还顶着一脑门儿灰没回过神来。
“你躲得太快了！”顾潇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直吐舌头。
顾潇的目光落在她脚下，他们练武的处所是一块沙地，现在上面充满了他小而混乱的足迹，顾欺芳的萍踪却只要一双，仿佛她一向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顾潇每天练习的内容千奇百怪，不是到草丛里捏着筷子捉蚊虫，就是被蒙上眼睛扔到树林入耳顾欺芳扔石子敲击物品然后辨认方向，再不然就是漫山遍野追着鸟兽跑，到厥后直接演变成两人对殴，别说无聊，就连歇息的时候也未几。
顾欺芳看得风趣，一边剥好果子给端清递畴昔，一边问道：“这孩子被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砸傻了？”
一晃六年，孩童矮小的身材抽长成骨骼颀长的少年，端倪也垂垂长开，顾欺芳的面庞增加了妇人风味，唯有端清始终稳定，平平如光阴静好的画卷。
顾潇神采惨白，顾欺芳擦了擦他脸上的灰，道：“《惊鸿决》分为七步练习，即眼、耳、手、足、心、感、刀，不管哪一处不敷快，你都能够失了先机，以是从现在开端，不准喊累，不准叫苦，更不准偷懒，为师总不会害你的。”
破云剑消逝在江湖已有十年，三刀当间断水风头正盛，挽月只传女子、至今已无昔日荣光，而惊鸿自三十年前立名以来，历代传人都是昙花一现，神龙见首不见尾。
顾潇自幼跟从顾欺芳，先有七年几次磨炼打下的夯实根本，又有六载日兴夜继的艰苦练习，在他十六岁的那年春日，顾欺芳终究大发慈悲解了禁，扔给他一把刀和一个承担，把他踹下飞云峰去江湖历练。
顾潇想了想：“同归于尽，死也要拉个垫背……哎呀，师娘你为啥打我？”
顾潇绷紧的皮却还没败坏下来，他含着一嘴樱桃，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背后寒毛竖起。
一剑破云开六合，三刀分流定乾坤。
“我如何感觉你在嘲笑我？”顾欺芳掏掏耳朵，凑畴昔叼走他方才含在唇间的野樱桃，囫囵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