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搭腕,端清道:“他若生,你带路;他若死,你陪葬。”
白发道人在石上打坐,双手执萧低眉缓吹,箫声并不明朗悠远,却长如流水潺潺不断。
端清停下吹箫,目光低垂:“他在那里?”
“何谈甚么便利?”魏长筠叹了口气:“道长想走,魏某与这些人都无本领相留,只是道长乃知礼之人,既然来了一趟,为何不见见我们宫主?”
暮秋近冬,哪怕是在西南山林当中,草木也枯黄残落了大半,哪怕绿意尚存三分,也只是多了几点苟延残喘的坚固。
步雪遥心下嘲笑,面上不露声色,道:“天然是有的,只是我并未带着,你将我放归去……”
他说罢,一手掐住了步雪遥下颚,就要把“幽梦”向其嘴里倒。
步雪遥恨声将断水山庄之事讲出,又道明他追杀叶浮生与谢离不成,今后失了踪迹:“我言尽于此,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此时现在,步雪遥就站在水中,从高处冲下的冰冷泉水击打在身上,彻骨生疼,几近寒彻骨髓,他透露在外的皮肤都闪现出青红色彩,却转动不得,迈不出这小小一方水池。
赫连御竟然返来了。
暗影下,一人紫衣银面,踏着露水杂草由远而近,身上风尘未洗,更增肃杀。
端清沉吟半晌,忽地起家飞落泉下,只手抓起步雪遥的肩膀将之带出冷泉,扔在了草地上。
但是在这酷寒的水里忍耐内力滞于经脉之苦整整三天三夜,哪怕步雪遥再如何骨头硬,到此时也接受不住了。
端清道:“说清楚,一个字也不要漏。”
端清的语气毫无起伏,仿佛只是在说一个无关紧急的人,步雪遥觑不出他到底心机如何,道:“他若生,如何?他若死,又如何?”
步雪遥也不肯如他之意,咬紧牙关就是不说话。
这些药物的搭配并无错处,只可惜并非“幽梦”的解药,反而会滋长民气乱意,倘若叶浮生真喝了它,很快就会走火入魔发疯而亡。
言罢,听到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端清回过甚,是其中等身材的男人,年逾五十,身着褐色箭袖长衣,两鬓已白,面庞浅显得过分,扔进人堆里便找不出来。
“我不晓得!”步雪遥咬牙切齿,“是,我在惊寒关跟他交过手,他中了我的毒,我受了他一刀,本觉得他死了,成果又在古阳城碍我的眼!”
所谓借一步,便是畴前山转入后崖,到了这宫主闭关之地。眼下玄武殿主魏长筠出门办事,迷踪岭里就只要步雪遥一个能做主的人,却被押到此地,部属只能把这座断崖围得水泄不通,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贰心念一乱,脚下就是一滞,端清目光一凛,双脚一错划开阴阳,右手拂尘甩过缠住他脖颈顺势拉近,左手迅疾而出封了步雪遥身上八处大穴,将他放在了冷泉之下。
步雪遥瞳孔一缩,就听端清用那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既然如此,不如烦请中间试个药吧,如果此方有效,自是无虞,到时定不难堪。”
赫连御一手按上腰间的潜渊,语气愉悦得像个终究如愿的孩子:“你公然还没死啊……端清,道长。”
余音断在喉间,药瓶一倾,小半瓶的药水就倒入步雪遥口中,被端清在喉上一点,就迫不得已地咽了下去。
端清部下一顿,轻声问:“无药可解?”
但是这箫声虽好,可此时挣扎于水中的人底子没故意机去赏识。
魏长筠负在背后的手悄悄一摆,表示暗藏周遭的杀手放下弓弩,孤身上前,拱手施礼道:“端清道长……久违了。”
玄武殿主魏长筠,长年留守迷踪岭,是葬魂宫里最得宫主赫连御信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