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微这些年来过得并不好,身居高位生杀予夺也不过是这一两年的风景,在此之前,他还过着每日刀口舔血的糊口。
白衣人身法诡谲还要胜于他,两人周旋五个回合后楚惜微就化攻为守,但是那人与他欺近,一手快如幻影罩向他面门,一手屈指成爪插向他丹田。楚惜微以《岔路经》卸力,又使《惊鸿诀》退避,险险避开了关键,本来挖眼的两指刮过脸庞,抓伤了他额角,插落丹田的手则错开方寸,在血肉中一触即被他翻开。
他们都带着鼓囊囊的施礼,看起来是长途跋涉的远行人,说话的口音各别,闲谈的事情也不一样。楚惜微大略一听,那名老者是说了前两年东边长宁县水患一事,官府中饱私囊,却把灾黎视若猪狗,现在激起民怨,有的人背井离乡,有的人扯起破布当旌旗要造反;高大的男人跟肥大男人大抵是两兄弟,一边啃馒头一边提及南边大旱,很多人易子而食,路有饿殍;少女则感慨着前两月惊寒关一战,她父兄都死在疆场上,同亲里死了好多男人,妇道人家要么自贱为奴跟着来往行商走了,要么就留在村庄里能活一天年一天……
也算他命不该绝,《惊鸿诀》是惊鸿刀一脉的不传心法,走的是清闲称心、灵动机巧之风,本身也是“变”多于“定”,与《岔路经》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在楚惜微破罐子破摔以后,他干脆取同去异,强行把两种真气合二为一,不但误打误撞地练了下去,另有相辅相成之效,比旁人的进度还要快上三分。
楚惜微眯了眯眼,“安眠山”三字一出,除了那少女以外,剩下四人都眼眶通红,老者恨声道:“该!报应!他死在安眠山,最好不过!”
老者也道:“之前还道你为何俄然送密信调集我等,本来是为了此事……不过何老板,阮慎行迹成迷,并且定有朝廷暗卫和他手底下的喽啰庇护,要动他?难。”
成果刚平复气味,就被一阵巨响轰动,贰心道是地宫出了事,仓猝而入却不见叶浮生。
当时候与叶浮生分路,是一时意气,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心急如焚地在地宫里兜兜转转,目睹一锅粥都搅成了江湖,他终究听到一声尖叫,熟谙的声音恰是那逃家的死丫头。
楚惜微循声赶去,不料那边除了萧艳骨和一干喽啰,另有个未曾见面的白衣人。
右边额角有血淌落,污了小半张脸,楚惜微面无神采地擦了擦,顺手把火折子底部插入石缝,然后解开了衣袍,暴露健壮肥胖的上半身,只见他左边腹部上鲜明是五个指洞,鲜血已经凝固在伤口四周,看着便触目惊心。
当时与他一同窗习《岔路经》上卷的另有其他九王谢主担当人,年纪都不大,在面对至高武学的时候都能狠下心来舍旧取新,唯有楚惜微不肯。
老者轻咳一声,胖男人拍掉手上的碎馒头屑,道:“既然你们说完了,那就轮到我了。”
“怕他娘个熊!”俄然,高大男人咬牙切齿地开了口,目光如电,“老匹夫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老天爷不开眼!要不是他会当缩头乌龟,老子早割了他脑袋以告先人!”
那人看着四十来岁,锦帽貂裘,跟其他四品德格不入,脸有饼大,肉馅儿仿佛要从饼皮下溢出来,浓眉大眼,笑得弥勒佛,看着就是和蔼生财的富商相。
少女踌躇了一下,伸手扯了扯何老板衣角,道:“老爷,动静可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