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眼眸眨了一下，展开时仿如有一泓净水活动，苏不弃长眸微咪，拉紧大氅把面色微红的女子更紧搂在怀中。
这大抵是最寒酸的婚事了吧？没有红烛煌煌，没有觥筹交叉，没有锣鼓喧鸣也没有佳宾来贺，有的只是破庵一间、粗茶两杯，以及庵外漫天翻飞素雪。
苏不弃微微点头伸谢，热茶捧在手中却没有喝，而是出乎料想地双手奉到老尼面前，神采平平却诚心：“鄙人有一事相求，但愿师太应允。”
但是，那又如何呢？
“别把我跟不靠谱的人混为一谈。”苏不弃利落翻身上马坐在素鄢身后，臂弯中圈出一片只属于她的安宁空间，长眉微挑，忽地想到甚么似的低头，“该换换称呼了。”
中州佛教崇尚清修，固然没有明文禁令限定但削发之人都冷静遵循着平生不婚嫁的原则，慈云庵虽小，舍了七情六欲方可长伴佛旁的端方倒是清楚明白的。素鄢是带发修行随时能够出家，哪怕顿时跟苏不弃分开结婚也不是题目，但若要老尼做主婚人……这类事，但是向来都没传闻过的。
“叫我名字。”
四目相对，一个惶恐失措，一个淡然安闲，偏是谁都不肯说话，说不出话。
见老尼发楞，素鄢红着脸站到苏不弃身边，语意竭诚：“我和苏公子都是孤身一人别无亲眷，分开皇宫后唯有师太待我最好，就如同母亲普通，我想着如果有人能担得上主婚人身份，那人便只能是师太了。素鄢率性之言，不知是不是让师太难堪了？如果难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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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如许说，老尼怎忍心回绝？”不待素鄢说完，老尼已接过茶杯，感慨间隐有泪光闪动，“倘若我家孩儿没有短命，现在也与夫人差未几大了……看我，胡说这些做甚么，没得扰了氛围。”擦去眼角泪花挤出笑容，老尼端端方正坐到椅中：“贫尼这辈子当过婢女也当过产婆，主婚人倒是第一次，今儿就算占了夫人和施主的便宜，二位莫怪。”
“……”
“要去那里？”
“……”
苏不弃淡淡看了素鄢一眼，素鄢脸上绯红未退，与他目光相接敏捷躲开，深吸口气后也学着他模样双手捧茶走到老尼身前，声音纤细羞怯：“这四年承蒙师太照顾，素鄢感激不尽。现在是我依约随苏公子拜别的时候了，今后还不知有没有机遇再与师太见面，以是素鄢想借这杯茶感激师太收留之恩，别的……别的……”
筹办好的话都放在肚子里，但是到该说的时候如何也倒不出，素鄢憋得脸红心更急，数次嚅动嘴唇仍羞得说不出话。苏不弃见她实在难堪于心不忍，沉吟半晌忽而低头，以长辈之礼深深鞠躬，陈腐茶杯高高举到老尼面前。
老尼没有出门相送，素鄢朝着庵门方向凝神望了一会儿，忽地感受手腕被悄悄拉了一下，下认识顺着拿力道微微躬身，一抹温热贴在唇上，蜻蜓点水般转眼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