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悬着一派五角宫灯，牛皮纸上绘着彩蝶，错落有致，惶惑灯火投落下淡淡的暗影。那白嫩敬爱的小包子脸抬头看着她，黑亮的眼睛里透出几分猎奇的神采。半晌，少主伸出一只小胳膊，摸干脆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两相无言了半晌，五公主终究稳不住了。
他淡然一笑，“陛下已晋封二郎为锦衣卫统领，想必与殿下的婚期也不远了。今后这厂督府就是殿下的家，你与念寒只怕想不见面都难。”
不由气得想笑，暗道此人真是会做戏，不声不响同她鬼扯，恐怕在内心拿她当傻子吧！她撑着腰上前几步，深吸几口气尽力平复肝火，沉声道，“你把魏芙如何了？”
周景夕心中不痛快，口里碎碎骂了些方话，直道是走了大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急不缓，颇安闲的意态，愈来愈近。她没有转头，既不想也不敢，带着些回避的心态，乃至揣摩着要不要顿时溜之大吉。
他的声音极轻，呼出的气味清爽淡雅，薄薄地拂过她的鼻尖。周景夕半眯了眸子，“不过甚么？”说完，一个奇特的动机在脑海中闪现，她换上一副邪笑，指尖撩了撩他的下颔，阴恻恻道：“你该不会……要我亲你一下吧？那好说啊。”
周景夕把“寺人”两个省略了，可他的眉宇仍旧微微蹙起，侧目觑她，眼神不善，“殿下感觉呢？”
蔺长泽微微扬唇，算是回应，固然她那难堪的笑容实在教人读不出所谓的“打动万分，欣喜不已”。
督主唇角勾起一丝笑，微垂了眸子谛视她晶亮的眼，一字一顿轻声道，“不过你得……”
周家的美人都纤白，周景夕前些年在大漠晒黑了些许，说来也古怪，回京将养不过几日，竟然又完整白了返来。
“……”蔺长泽被呛了一下，来不及说话，她纤细的胳膊就已经勾上了他的脖子。
周景夕哦了一声，硬着头皮坐在了石凳上，又见厂督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念寒倒是很喜好殿下。”
……哈？
此人的态度转了个大弯，苗条的双臂从她腰上紧紧环过，五公主身子一僵，“……请甚么？”
她仰起脖子朝檐廊旁的梅林子望了望，开口，夸奖又随和的语气，“厂督这院子里的梅花儿开得蛮好。”说完两手交在一起对握了下，点头，“我府上种的都是茶花儿，开时固然也美，同厂督府上的一比就相形见绌了。赶明儿归去我也捣鼓捣鼓，将院子里都种上梅花。”
“念寒的性子难处，自幼寡言少语，在这厂督府里也没甚么与他合得来的人。”蔺长泽左手捻着兽耳手炉，右手托动手炉的底，目光循着远处看畴昔，不知落在那边，“本日他能与殿下说很多话，臣心中甚感安抚。”
两人转个弯，一方小亭便现于面前。他提步入内，径安闲石凳上坐下来，抬眼一瞥，道了个“殿下坐。”
话音方落，便见小包子脸垂着两只小胳膊渐渐走了过来，在周景夕跟前停下，两只小手对掖深深揖下去，奶声奶气道：“念寒给五公主存候，恭祝殿下长乐。”
她环绕着双臂探首张望着，踱着步子朝蔺长泽走近几步，压着声儿道，“真是厂督的儿子？”说着歪了歪头，一脸猎奇，“你们……不是没有吗？”
周景夕挑眉，又见他下巴微抬，道，“念寒，过来给五公主存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