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目瞥她一眼,眸子里霜雪遍及,“周景夕,激愤我对你有甚么好处?”
“夜间风大,殿下有伤在身,不宜受凉。”他神采冷酷,就连解释都像是纡尊降贵,少顷,又缓缓在她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来,自顾自斟了一杯茶。
世人面露讶色,不约而同地侧目望向楼下的雅座。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响起,随后便是一道略微沙哑的男人声线,清寒入骨,字里行间听不出喜怒,道:“当家言重了。风沙渡送往迎来,不免会有所疏漏,当家不必过分自责。”
她深吸几口气平复呼吸,待喉头的腥甜压下去,这才点头道,“不碍事。”
周景夕蹙眉打量他半晌,任他举着茶杯,也不伸手去接。半晌,她却俄然低声笑了起来,歪着脖子望着他道:“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厂督如何俄然这么体贴我了。”
夜极深了,深到长廊上的夜烛已经燃尽。屋外乌黑一片,但是她却晓得,此时现在,这扇紧闭的房门外头,站着一小我。影象中那不算熟谙也不算陌生的脚步声,在颠末她门前时消逝了。
“风沙渡的二当家,央漪。”她的目光落在那女人身上,唇角挂着寥寥笑意,漫不经心道,“相传,央旎的胞妹风情万种,貌可倾国,放眼四海,多少男人为看她一舞,不吝奔赴千里豪掷令媛。今晚我们算是沾了蔺大人的光,有眼福了。”
央旎拱手称是,复又含笑道,“本日扫了大人的雅兴,是鄙人忽视粗心,还望大人恕罪……”
魏副将赶紧追了几步,冲着她的背影道,“既是人间绝色,女人不留下来看看么?”
魏芙见状猜疑,低声朝周景夕道,“此人是谁?”
少时,央旎复抱了拳朝雅座的方向施一礼,道,“叨扰了大人,多有怠慢,还望大人恕罪。”
“是鞑靼人的暗器……”周景夕面露疲态,拂开魏芙伸过来搀扶她的双手,微锁眉宇道,“不打紧,我已经服了天香豆蔻,伤不了性命。”
几近是与此同时,外头的人伸手推开了房门。周景夕视线微垂,低头抿了一口杯中已经微凉的茶水,下一刻,视野里便映入了双不染纤尘的黑底云靴。她抬眼,视野扫过屋子里那位不请自来的公子,白袍如雪,身后披着厚重的狐狸毛披风,冷酷萧森,浑身高低氤氲着一种寒冽的风雪气味。
她独立了会儿,又回身在桌边坐下来。垂眼看,左臂的布料已经被血渗入了,闪现一种干枯的褐色。她面色安静,扯开衣衿褪下左肩的衣裳,正要脱手给伤口上药,背后房门却被人悄悄叩响了。
她答复得很干脆,“不看。”
几个鞑靼人的尸身横在地上,暗色的血水从身下浸出来,不消半晌便积成了一滩。边上看热烈的人纷繁皱眉,虽说嘉峪关这地界天高天子远,性命官司司空见惯,可央大当家威名在外,敢在风沙渡里头杀人的,道上还没几个。
听了这话,周景夕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愈发光辉。她身子前倾,朝着他更靠近了几分,换上副惊奇的口气:“以是厂督是来庇护我的?以大人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之躯?”
她拧眉,身子略微侧了侧,“谁?”
习武的人耳力凡是很好,不必决计,一草一木却都能了然于心。她缓缓将衣裳穿戴安妥,闻声外头的歌乐已经停了,混乱的脚步声从大堂一起伸展到长廊,人们仿佛意犹未尽,口中满是对阿谁央漪的溢美之词,一面感慨她美艳绝伦,一面恋慕能令她屈尊一舞的人。
“那……”魏芙看了眼被她们救下来的楼兰舞姬,扯着嗓子喊道:“那这个楼兰女人又如何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