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的幽光照亮了半片戈壁,屋子里的光芒却暗淡非常。忽地,月华被隔断了,冷风也被挡在了外头,是蔺长泽伸手合上了窗。
堂中心,央旎抚笛,鲜艳的美人皓腕轻舒翩翩起舞。周景夕不甚在乎地收回目光,随口道,“传言如此,真真假假谁说得清呢。”边说边旋身上阁楼,头也不回,“明儿朝晨还得赶路回京,你也早些歇息。”
白净的左臂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伤痕,血迹几近固结,疼痛也趋于麻痹。周景夕拿牙齿咬开了瓶塞,将瓶子里的药粉往伤口上抖落,狠恶的痛苦使左臂的肌肉不自发地抽搐,但是她乃至连眉毛也没动一下,上好药便拿布便条包扎,缠裹,系结,重新到尾面无神采。
魏副将赶紧追了几步,冲着她的背影道,“既是人间绝色,女人不留下来看看么?”
魏芙见状猜疑,低声朝周景夕道,“此人是谁?”
“是鞑靼人的暗器……”周景夕面露疲态,拂开魏芙伸过来搀扶她的双手,微锁眉宇道,“不打紧,我已经服了天香豆蔻,伤不了性命。”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音一落,人群里头顷刻沸腾起来,男人们双眼放光,纷繁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却见大堂之上灯火透明,房梁上垂下两缕云锦丝带,无风而舞,暗香浮动。世人抬眼一看,只见房梁上斜倚着一个女子,轻浮的面纱遮挡去大半面貌,独一双秋水似的眸子露在外头,长袖轻拂,身若无骨。
周景夕站在窗前仰着头,内里繁星如许,明月如初,可惜前尘旧事凡尘旧梦,都无从细数。
夜极深了,深到长廊上的夜烛已经燃尽。屋外乌黑一片,但是她却晓得,此时现在,这扇紧闭的房门外头,站着一小我。影象中那不算熟谙也不算陌生的脚步声,在颠末她门前时消逝了。
几个鞑靼人的尸身横在地上,暗色的血水从身下浸出来,不消半晌便积成了一滩。边上看热烈的人纷繁皱眉,虽说嘉峪关这地界天高天子远,性命官司司空见惯,可央大当家威名在外,敢在风沙渡里头杀人的,道上还没几个。
“好处?那倒是没有。”她掩口一阵发笑,答复得毫不含混,俄而安静下来,又慢悠悠道,“可我就是讨厌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贼人?蔺长泽,大燕最大的贼人是谁,你我都心知肚明。”
“这可就是哥哥不对了,既是赔罪,岂能只挂在嘴边说说?”央旎话说到一半儿便让人打断了,声音传来,属于一个女人,降落含笑娇柔娇媚,“奴家鄙人,略通舞艺,今次愿为大人献舞一曲,聊表我兄妹二人的歉意。”
习武的人耳力凡是很好,不必决计,一草一木却都能了然于心。她缓缓将衣裳穿戴安妥,闻声外头的歌乐已经停了,混乱的脚步声从大堂一起伸展到长廊,人们仿佛意犹未尽,口中满是对阿谁央漪的溢美之词,一面感慨她美艳绝伦,一面恋慕能令她屈尊一舞的人。
五公主的声音穿太重重人声传过来,语气随便而冷酷,“随便打发了吧,你晓得的,我对美女可向来不感兴趣。”
她旋身在椅子上坐下来,右手端起桌上的茶碗扫了扫碎沫,眼也不抬道:“这么晚了,厂督有甚么事么?”
她深吸几口气平复呼吸,待喉头的腥甜压下去,这才点头道,“不碍事。”
周景夕蹙眉打量他半晌,任他举着茶杯,也不伸手去接。半晌,她却俄然低声笑了起来,歪着脖子望着他道:“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厂督如何俄然这么体贴我了。”
少时,央旎复抱了拳朝雅座的方向施一礼,道,“叨扰了大人,多有怠慢,还望大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