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朗闻此言,缓缓抬开端,额上的鲜血直流,悲切道:“你彻夜前来,就是筹办血屠满门?”
“殿下!微臣从未想过,微臣只求保全族人道命,并不想去争夺――”
可没想到,还是逃不过的腥风血雨。怪只怪,他们错信了拓跋焘,竟然信他会善待北燕旧人。
安王昂扬头,只拿余光一扫世人,厉声道:“冯大人,这可不是本王说的,陛下早就听人密报,说你们西郡公府复国之心不死,枉负圣恩,当即大发雷霆传下圣旨。我等只是受命行事,那里还能去诘问何人密报?”
奶娘拭去眼角的泪水,点点头。
冯氏一族女眷皆被押入牢中,等候带入平城后宫充奴。
想到父母的惨死之状,冯昕心如被万箭齐穿:为甚么,冯氏要遭此大难,如父亲所言,早已归顺大魏,为何还要赶尽扑灭……
天子听安王拓跋余的汇报,赞道:“此次冯朗谋逆之事,还是安王办事判定,洁净利索。宗冒,犒赏。”
冯朗道:“既是有人密报,理应拿出证据,与微臣劈面对证。微臣对陛下绝无贰心,怎会做出此事?定是有奸人教唆诽谤。恳请殿下转告陛下,万不成只信奸人之词!”
“微臣早已举国归顺大魏,绝无复国之心,更是从不睬朝政,陛下莫非还不信赖微臣吗?”
“蜜斯,别怕别怕。就算入宫为奴,我也陪着你。”奶娘柔声安抚着冯昕,悄声说:“蜜斯,至公子必定是逃出去了。别怕,好好活着,今后没准儿还能见到至公子。”
“常娘,不晓得,待到平城,还能不能见到面。”
不能闭眼。冯昕就如许好似聪慧的模样,瞪着双眼,不敢闭合。大大的眼睛中充满血丝。年幼的她仿佛一夜之间衰老了。
“哈哈哈哈,冯大人,你现在没有,可不代表今后没有。”
夜已深,劲风起,大红灯笼在北风摇摇摆晃,有一只吊挂得不敷坚固,摔落下来,蜡烛的火苗燃起红色的笼纸,瞬而泯没成灰,又随风飞散...
“微臣不敢。”冯朗跪下叩首,“只是‘谋逆’罪名微臣承担不起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冯朗仰天大笑,说:“欲加上罪何患无辞?怪只怪...我眼瞎,看错了拓跋焘!还觉得他真的能以君子之心,放我们一条活路!我看错了!你们这些外族蛮夷,怎会晓得君子之德?”
冯昕在背后瞥见,惊骇极了,颤声叫了句:“父亲!”
冯朗转过甚,看到冯夫人带着年幼的冯昕和冯照跪着,冯夫人脸上已是泪水涟涟,少不更事的后代满目惊骇。
冯朗“咚”的一声跪在安王面前:“哀告殿下,就杀我一人,高抬贵手,放过妻儿族人!”说罢又是连磕响头:“谋逆是我一人之罪,他们并不知情,还望殿下开恩!开恩哪!”额头触地声声沉重,坚固的泥地上垂垂地感化上赤色。这声音每一下都锤击在冯家民气上,冯夫人肉痛失声喊:“夫君!”
冯朗瞪眼面前这位皇子,他冷酷地盯着冯朗,就想从他身上多揪出把柄,好把这顶“谋逆”的帽子结健结实的套在他身上。冯朗的手扶上了身侧的佩剑。
“昕儿......”奶娘抚摩着冯昕稚嫩的脸庞,这个孩子,接受的太多了。逝去的人已走,留下来的人才是深受折磨啊。
“大胆!冯大人这话是在斥责陛下昏庸,受奸人教唆吗?”
冯昕靠在奶娘怀里,仿佛奶娘身上的暖和能遣散一点点那夜彻骨的寒意,哪怕一点点,都让她能够有些活人的气味。
必定会的。我得活着。我不能死。
“好。女眷嘛,带到掖庭宫吧。”天子沉吟道:“冯府此事,任何人不准流露给左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