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后,一张冰冷的脸,仿佛僵尸;一双麻痹的眼,无神地靠近枪托边,逗留在准星前面。
第十二辆粮车,终究变成了一块缓缓拉开的幕布。一个落空半个头颅的尸身缓缓暴露,然后一个半蹲的鬼子,手扶着掷弹筒,正在看着挪开的粮车瞠目结舌,最后,一个正欲将榴弹递向炮口的副弓手也登上舞台,他僵住了装弹行动,痴钝迟缓地抬起脖子,惊奇面前为何俄然变得开阔……
鬼子掷弹筒副弓手僵成了一块石头,眼睁睁地重新看到尾。近在天涯,仅仅半米远,鲜血正从他的钢盔边沿不断地往下滴着,脸上沾着主弓手被打碎的肺叶,一截血淋淋的肠子落在他的脚边,还在流淌着甚么,咕噜噜冒着血泡。
胡义的眉头在流血,脸上两处擦痕,肩膀上的口儿也在流血,耳畔仍有吼怒在不时掠过。面色仍然冰冷,眼神仍然麻痹,第五个弹夹已在枪身上就位。机枪枪管已经微红,偶有溅起的草枝挂落在枪管上,刹时冒起青烟,而后化为灰烬。
此次,他只向下打出了一发,然后就悄悄地瞄着那车,任身边浮尘一片喧闹狼籍,巍然不动。
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持续扫射出的连绵弹道,被一蓬蓬间隔均匀的飞扬灰尘高高标记出来,直追疾走中的惶恐目标,再次变幻成残暴之蛇,文雅完美地扑向前边阿谁不幸脆弱的猎物。
掷弹筒主弓手的身材猛地开端震颤,血雾飞溅,消逝,然后再飞溅,又消逝,他乃至不明白究竟产生了甚么,仍然死死抓着掷弹筒,仍然撑着半跪的膝盖。那条残暴的弹道之蛇肆无顾忌地啃噬着他的躯体,胸膛上垂垂透过了光,腹部开端大片地流淌出甚么。一下又一下,每震颤一次他会被推得后仰一点,直到躺平了,那条暴虐的弹道才戛然消逝。
他抛弃手中的榴弹,开端跑向那辆车,在他方才迈开脚步的一刹时,第三个弹夹的第一发枪弹正狠狠砸在他方才逗留的空中上,在他身后溅起一片尘烟。他使出了毕生的力量奔驰,他仿佛也感觉本身甚么也听不到了,只看到前面的战友在惊骇地看着他的身后,不断地朝他喊着甚么。
那条迅猛之蛇再次被开释出来,变成一束疾光,伸开暴虐血口,直冲第十二辆粮车。
他觉得本身会死了,但是他真的胜利了。在那条狠恶的机枪弹道即将撞到他的时候,他窜进了车底。弹道无法地撞在了粮车上,然后不甘心肠开端撕扯着粮车,直到第三个弹夹用尽。
第一发枪弹击中钢盔侧边,震得钢盔刹时跳起,第二发枪弹划过鬼子的脸,撕掉了一只耳朵后飞过,第三发劈面到临,直接射进一只眼,溅起晶莹赤色一片,然后从脑后洞穿,同时牵拉出白花花的一片碎点,第四发,第五发……
四周终究有鬼子扯开嗓子,朝着还愣在当场的掷弹筒副弓手大喊,让他快埋没。
当鬼子的尸身终究滑下粮车前面,整整半个头颅全都不见,但是那条凶暴的弹道之蛇仿佛疯了普通,仍然不肯放弃胶葛,持续狠命地撕扯着最上层的麻袋,不断地拉开一条条口儿,米粒飞舞,被枪弹擦撞得四下腾跃,摆在上面的步枪也没能幸免,被一颗枪弹狠狠撞起,木屑飞溅,腾在空中快速翻转着。有麻袋终究被完整撕烂,米粒开端如水般流下,哗啦啦惨白一片……
鬼子们终究明白了,山梁上的阿谁机枪手就是个恶魔,他底子不是在战役,他是在泄愤,现在他的目标就是这个副弓手。躲在这辆粮车后的鬼子毫不踌躇地拔出刺刀,砍断了栓连在牲口身上的绳索,以防重蹈复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