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撒床。
把一个匏瓜剖成两个瓢,拓跋宏和冯润各拿一个,用以喝酒,叫“合卺”。匏瓜是苦的,用来盛酒必是苦酒。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意味着伉俪今后合二为一,永结同好,同甘共苦。
拓跋宏站在门外等着她。
烛台上的蜡烛在烈焰下燃烧着,泪狼籍,烛光在风中摇摆……不知过了多久,烛台上的蜡烛燃烧尽,燃烧了。
倒是皇后冯清被萧瑟了。
她倒不是附和郑充华和崇高人的话。而是想着,她要把她们的话学给冯润听,奉迎冯润一番。
沐浴结束后,落依和寒香又再将冯润重新打扮打扮一番。
这叫谓“请方巾”,意示着“称心快意”。
落依道:“主上对主子真是好,明天的左昭仪册封典礼昌大而昌大。奴婢听别人说,几年前皇后娘娘册封典礼冷僻很多,只要司天监备礼册命,礼部官员朗读册文,然后皇后娘娘收受金册、金宝。当时只要十来个王公大臣,皇亲国戚在场,还少了表里命妇的拜贺礼节。”
烛光透明的寝室,就剩下拓跋宏和冯润。
本来,拓跋宏一向晓得她的欲望。他没法让她做他的皇后,但他满足她,情愿跟凡人家的新郎官新娘子一样,跟她行拜堂礼。
因为冯润,他身份职位得以水涨船高,身边不乏吹嘘与阿谀的人,是以愈发东风对劲,趾高气扬起来。
心中倒是冷冷一笑。
——言下之意,调侃冯润为绽放的芙蓉花。那些奉迎冯润的贵夫人们,也不过是随波逐流看风使舵蜜蜂胡蝶。
冯夙张大嘴巴,不觉一时之间看呆了。
白整高喊:“一拜六合!二拜高堂!三伉俪对拜!”
冯润低声答复:“嗯?”
冯清用鲜卑语笑道:“恂儿故意了。”
冯夙的目光偶然中就跟她对上了。冯夙咧开嘴,冲她挤眉弄眼,彭城公主一脸的讨厌,冷酷地把目光移开去。
灰蒙蒙的光芒自窗口裂缝中一点点的流窜了出去,模糊看到四角立着汉白玉柱子,几,案,橱,柜,台架,屏风贴着喜庆的龙凤双喜,挂着同心结红绳,豪华精雕细琢的紫檀镶玉大锦塌前的粉色纱幔婆娑扬起。
倒是郑充华,“嗤”的一声笑。
拜完堂后,在阵阵的鼓乐齐鸣中,穿戴红衣落依和寒香捧龙凤花烛,在前面导行。
彭城公主刚好转过甚来。
拓跋宏的神采有说不出的镇静。眼睛弯弯,嘴角微翘,眼神充满了和顺和垂怜。
拓跋宏把脑袋靠迩来,嘴角落到她的耳际旁,声音含混:“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春宵一刻值令媛!”
那边的崇高人,伸长脖子往冯润张望,不是没恋慕妒忌恨的。
撒床结束后,世人退了出去。
乐工们唢呐鼓首,吹吹打打,吹奏着喜气洋洋的乐曲。
他轻声道:“润儿——”
双蒙领着世人,立于厅中。
拓跋恂持续用鲜卑语道:“母后,有些日子五皇叔给我送来了一块上好的水貂皮子,光芒度好,水貂毛也密且柔嫩风悄。明天我给母后送去,现在气候冷了,做件大氅和缓和缓。”——拓跋恂嘴里的“五皇叔”,是高阳王拓跋雍,家财万贯,繁华冠一国。
这话说到崇高人内心上了,一鼓掌,笑逐颜开道:“郑mm说得极是,芙蓉花一时的冷傲绽放,并不代表永久。花落花谢了,蜜蜂胡蝶自是弃之而去,这是窜改不了的规律。”
彭城公主也和她的夫婿刘承绪到洛阳来了,结婚的这么多年,大抵是刘承绪身材启事,彭城公主一向没有生养。冯夙几年时候没见彭城公主,只见她脸上的清涩味儿尽退去,出落得雍容华贵,仪态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