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润仍然低头,垂眼,恭恭敬敬答复:“回陛下,妾喝了药。妾谢过陛下体贴。”
冯润心灰意冷,苦笑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元宏问:“润儿,你还怪朕?”
但有很多事,他要为大局着想。既然他推行全面汉化鼎新,打消旧俗“子贵母死”,那必必要遵循汉族轨制“母以子贵”,让高照容做皇后,是政治的需求,这对太子元恪,对全部北魏国,有着不凡意义。
双蒙站在床口,战战兢兢道:“主子,这如何是好?”
元宏道:“润儿润儿,是朕,是朕啊!”
太医来了,开了药。
冯润不答,却猛地咳嗽了起来。落依从速给她揉背,寒香则捧来了茶水,给她润喉。一番折腾后,冯润终究不咳嗽了,给元宏施礼:“陛下,妾身子不舒,也有些困了,望陛下移驾到别的嫔妃宫中吧,妾就不平侍了。”说完后也不等元宏回话,站直了身子,回到房里去。
元宏扶她起来,一脸体贴:“润儿,你的病好些没有?”
冯润目光焕散呆呆地望向他。面前的元宏,影子重堆叠叠。恍忽间,冯润看到他的一张脸垂垂放大,愈发恍惚,俄然,变成了高照容的脸,眼中闪着可骇而又冷傲的光,唇角暴露一抹阴沉诡异笑意。
认识恍惚。
好半天后,只听冯润幽幽的道:“落依你说,如果一小我不想活了,用哪一种体例去死比较好?”
冯润尖叫:“啊――”
冯润仍然不睬她,持续自言自语,喃喃:“还是吃药好。最好找一种毒性大的药,毒性小的药吃下去肚子痛得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都死不了,毒性大的毒药吃了下去大不了七窍流血,神采发黑,固然死得也不如何都雅,可到底是最好的死法了。”
冯润又再幽幽的道:“要不,跑到御花圃的天阁楼高楼跳下去?仿佛也不是好体例,天阁楼不高,才三层,万一跳下去死不了,断了手或是断了脚,落下毕生残废,那就是要生不得要死不能了。要不,到南阁楼吧,五层,爬到最高处跳下去,必定死得成。但是题目又来了,太高,跳下去会不会成为肉饼?到时候不能落个全尸如何办?”
落依明显是吓着了,声音变了:“主子――”
冯润不说话。
落依哭道:“主子有甚么三长两短的话,奴婢……奴婢也不想活了。”
一旁服侍的落依寒香花容失容,惶恐不安。
跪地的落依从速起来,给冯润倒水。
冯润的认识愈发含混。
元宏一时之间,不知说些甚么是好。
唇干舌燥,忽冷忽热,痛苦非常。
冯润感觉头痛欲裂,浑身酸痛,眼皮很重仿佛有千斤重。但她还是尽力的把眼睛微微展开,衰弱地低声道:“落依,我喝……水……水――”
元宏没想到,冯润的反应如此过激。
冯润喝了两口,又再闭上眼睛要睡去。元宏坐在床口,握着她的手叫她:“润儿!润儿――”
高照容的脸不见了,又换成了元宏的脸。
当初把高照容遣到代北,元宏是迫不得已。一来无瑕顾及后宫纷争;二来出于对冯润的珍惜,又达到杀鸡儆猴的感化。
她猛地伸开了嘴,吐着半尺来长的红舌。
元宏没法翻开,只得站在门前,感喟了声:“润儿――”
“主子,不要!不要啊――”落依哭出声来了。
元宏无法,伸手扶起她:“润儿,你非要如此跟朕说话么?”
冯润怔怔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后,又再哭了起来:“主上,你为甚么要如许待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是,你真的是爱我?如果真的爱我,你为甚么不让我做皇后?陛下,你不晓得,我有多想做你的皇后,白日里想,梦里也想着!只要做了皇后,我就不消整日里提心吊胆,担忧被人挑刺儿,担忧被人逼迫,也不消担忧,我最后落了个做‘人彘’的悲惨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