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下认识的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成果辣的直眨眼,眼泪更是都止也止不住了。他腔调里头都带了哭腔:“都说开源节流,儿臣就想着是不是寻个别例开源。厥后见着汪直上表要求开港通市,儿臣就想着,这也是个别例啊......”
天子见他这般哭哭啼啼,面上嫌弃,内心却很受用:“这么大人了,还学孩子哭鼻子!”
只是,连胡宗宪本人都没有想到,朝中高低竟会对招安汪直之事反应如此狠恶,就连他的背景严首辅都因为朝议汹汹和老妻欧阳氏病重劳心,干脆放话让胡宗宪杀了汪直来得好。
裕王倒是小声道:“这事自有父皇和几位阁老商讨。儿臣才疏学浅,见地短薄,真如果说出甚么傻话,岂不是贻笑风雅?”
此方为利民之策。
天子这才一笑:“行了,今儿留下一起用午膳吧。”
故而,天子听到这话,也不气,只是对裕王这类略显老练的话有些好笑:“对着这些乱臣贼子,何必谈甚么信誉?”自来兵不厌诈,诈降也是一种战略。聪明人老是更喜好使计。
这般一来,胡宗宪的压力就更大了。
且不提,天子赐下金丹后欧阳氏如何之错愕,反倒累抱病情减轻的事,因为三月里,朝中倒是又有了件大事。
只是,天子还是有些踌躇和踌蹴:“重启市舶司,说得好听。船埠要修,水兵要建的,船也要造......”说到最后,天子又起了撤退之心,随口道,“户部怕是拿不出银子。倘若再有变乱,岂不重生费事。”
胡宗宪抚心自问,本身所为皆是为了东南百姓——自来兴亡最苦是百姓,东南已然涂炭好久。他本人当然能够仰仗军功封妻荫子,建功立业,但是这战打得越久,国库就越是吃紧,百姓越是艰巨。
这是胡宗宪对王本固等“杀汪直”一派人的直策应对——你们说我收受贿赂、养寇自重,那我就直接上表请旨杀他便是。至于汪直身后,没了束缚的倭寇如何烧杀劫夺、抨击诸人,我临时也不管不了,自保要紧。
天子微微沉吟,还是没有出声。
裕王小声接着道:“实在不可,先重启市舶司。儿臣传闻,我们这边的丝绸、瓷器,运到外边,那可真是翻了好几倍呢——那些夷人就是没见地!这买卖,何必要丢给那些海盗来做?自家赚自家的钱不好吗?”
胡宗宪这下再顾不得汪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没再啰嗦,直接上本奏报:“......直(汪直)等勾引倭夷,肆行攻劫,东南绎骚,海宇震惊。臣等用间遣谍,始能诱获。乞将直明正典刑,以惩于后......”
裕王只得接着往下说:“天然,这不过是一时应急之策,我大明本地安危天然不能全然把持于汪直这般贼寇之手。待得市舶司有了进益,朝中也能腾脱手了,天然能造大船、能建水兵。汪直等辈的存亡,自当也全在父皇您的一念之间。”
胡宗宪本人耐烦实足,他从当时起便有了招安之心,先是放了汪直被关在牢里的父母妻儿,然后再把部属夏朴重去做人质,与汪直的义子几次谈判,诱之以利,颠末量年的运营和取信,这才把这位老奸大奸的“老船长”汪直给引了上来。最后,他终究在嘉靖三十七年仲春五日与杭州谒巡按王本固一起诱捕了汪直。
如果换了以往,天子估计要抽“妄议国事”的裕王一顿,不过现在只剩下一个儿子了,很有些危急感的天子倒是会偶尔与他说些国事,稍稍提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