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陆连续续、或长或短的又采取了几个恩客。荣妈妈把她的价码抬得很高很高,高得几近和离阳并齐,承得起这个代价的恩客,个个非富即贵。不知是哪位风骚公子的酒后雅颂,还是荣妈妈兜揽名声的妙手腕,坊间渐有传言:不识梨香苑,不看离阳舞,不听暮雪琴,枉为淮阳客。“梨春苑”的买卖红火如炉膛的烈焰,烧得每个收支这里的人,眼里仿佛都带沉迷醉的狂热。
前几日,我身上来了癸水。听底下的妈妈们暗里曾经商讨过,女子来了癸水便是通了人道,好些尚未及笄却来了这个的女孩,一旦被某个客人看上了,就早早的被奉上了欢床。我虽知荣妈妈花了那么多银子精力养我教我,不会做亏蚀的买卖,但仍不敢粗心,这渭州城船来车往的,如若哪天真来了个银子砸得震天响的疯子或者她获咎不起的权贵,谁能包管荣妈妈不会动了心将我双手奉上去。
倒是好睡不知窗外事。本来,昨夜里柔姬竟被赎身了去。只道是那恩客极其豪阔,与柔姬了解光阴也不长,荣妈妈虽是始料未及,但那银票的数量,想必令她还是非常对劲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别扭的就让那人连夜里把柔姬一顶肩舆给抬走了。可那四姬的位置是不能空缺的,今个一早,就安排了人仓猝清算柔姬先前住着的“拢月房”,又在前院里负伤灯、悬纱幔的筹措安插,这不,就把巧慧给叫出去帮手了。
但愈是惊骇,就愈像是搁在内心头的一块大石,沉甸甸的,一日一日,渐压在内心,有一种近乎绝望般的堵塞。那昔日里听惯了的前院欢歌笑语,现在一道道的震得好似心惊肉跳,搅得日日夜夜都没法安然入眠,好不轻易睡着了,倒是恶梦连连,一幕幕狰狞的笑容和怖人的黑爪,惊醒时衣裳皆被汗湿透。听先生讲课,也恍恍忽惚,全然一副心神不宁、病恹恹的模样。荣妈妈自是担忧,免不得又请葛郎中来给我问诊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