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远的确七窍生烟。
只是当时候李明远内心梗这葬礼的事儿,那点儿花花肠子还没来得及动,就错过了秦风。
秦风眼神儿一勾,明显话头是他挑的,此时却像是没听懂李明远话里那不大端庄的意义;又像是听懂了,揣着明白装胡涂。
演天子的伶人上了妆就是“天子”,演贵妃的伶人扮上相就是“贵妃”,戏文中的角色皆是“前人”,断没有祖宗向子孙后代施礼的事理。
李明远在他这委宛一笑中气势顿消,半转过身来向着门外一侧的深巷做了个“请”的行动:“秦老板这边说话。”
只要秦风在一边儿瞧着这架式,不但不怕,还“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儿。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
李明远天然晓得这些风月之所都是甚么德行,听此一语,顿觉有门儿,苦着的脸随即换了个镇静的神采,话里的一本端庄的语气也随之去了,带了那么一点儿世家后辈玩世不恭的意义:“秦老板这话说的太冷淡了,你是大名远扬啊,连我这不大进戏园子的人都听过别人说过你色艺双绝……畴前我那一群狐朋狗友都嘲笑我不爱听戏是个丧失,我向来也没当过回事儿。”他眼神向着秦风一转,“本日一见秦老板真容,方晓得畴前错过的那些场子戏,真是丧失。”
秦风点点头:“我们这一行当,一贯不得旁人青睐,就像陈老板这一桩祸事,如非萧公子肯为他说上两句,又兼世子深明大义,怕是要永久沉冤了……”他说话悄悄柔柔地点到即止,微微一顿,绷着那一点儿心照不宣的意义,旋即笑的坦但是安闲,“世子爷不是那么轻易遇见的,正巧碰上,想厚着脸皮讨个靠近。”
这一回,小厮们十足涨了眼色,再没人敢凑到近前去了。
但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
常日王府里,肃亲王只晓得吃喝玩乐,一贯目下无尘;二世子李明遥在这脾气上十成十随了他爹,更兼流着孙家那家风不正的血缘,一样是个纨绔,这父子两人自成一家,见天儿的满都城招摇,谁也不会管家。
世子爷刚要发作,侧过脸一见秦老板那得空的侧脸,饶是天大的火气也都跟着那一缕白月光散尽了晚风里。
两人一前一后回身而去。
李明远眼睛一瞪,一口气儿憋在了嗓子眼儿里,被秦风勾出来的那点儿意义,让这些日子以来的倒霉和即将到来的费事一顶,重新化成了一飞冲天的炮仗。
他浅笑立于李明远近前,呵气如兰,悠悠地把方才未尽的话语说完:“晚之可都要不敢和世子爷说话了……”
朝野高低,皇室亲贵,纷繁以懂戏为潮流。君子名流捧伶人的去处亦被视为风骚佳话。
他背灯和月,月色下的身影素白苗条,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丽影,眉眼低垂,笑意婉约:“有人爱热烈,有人爱平静,晚之得公子们错爱,别无统统,只能陪一场热烈罢了……”说及此,他悄悄昂首,看着身侧的李明远,“不过一场热烈,世子爷说丧失不丧失,但是言重了……”
“世子爷!世子爷……”小厮本来声音不小,吵吵嚷嚷咋咋唬唬地跑过来,见到李明远身边含笑而立的秦风,一咬舌头自发抬高了声音,“王爷请您回府……出事儿了。”
李明远没有在小厮回话儿的第一时候就斥责他,并非因为他情愿听。
“世子故意了。”
李明远一听这事儿就冲动,刹时感觉上火,心说这他娘的又不是本世子乐意,本世子也是被逼出来的!你觉得老子情愿来招这个倒霉吗!?老子堂堂一个亲王世子要给伶人送葬老子感觉好他妈丢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