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耽延如此慎重,这一回,她倒也盘算了主张,毫不往外去惹是生非。白天闲闷,便去同坊的尼寺内坐着,替那些姑子尼师抄誊经文,做些琐事,一来好悄悄心,二来拂耽延在疆场上不免伤人道命,她也好替他积累些福报来消弭业障。
“将军,时候差未几了。”韩拾郎的低喊蓦地呈现在屋外院中。拂耽延朝风灵投望一眼,抬腿便往外走。
玉勒图孜仿佛积存了满腹的话,只为本日说个畅快:“我本来就不肯嫁房家阿谁没胆气的三郎,当日若不是阿塔阿纳说我身为焉耆的弘忽,该为焉耆后代做些事,我又怎肯在那四方小院内哑忍这些年。现在算是好了,我再不是焉耆的弘忽,不必为谁活也不必为谁死,今后只替我自个儿活着。”
“我只当你哀伤过分,说昏话。”风灵蹙起眉,抽出本身的绢帕替她拭着眼泪:“天家亲身赐的婚,你早已是房家人,此番定不会累及你。”
风灵天然是满口应下,拂耽延犹不能放心,回身至睡榻边,正色道:“莫再去柳府寻仇,现在虽柳爽自认了见色失色,误伤了你,但贰心机暴虐,难保不会难堪你。我要你答允下,安安生生地在家等我返来。”
风灵缩回被衾中,睁着两眼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本日归营,不必穿戴甲胄,他还是将戎袍穿了起来。上一回见他一副戎装,还是在灵州时,不过一年多风景,倒像是隔了好久。
“怎的梁国公府上有事?”风灵不觉得意地问道。
拂耽延自睡榻边站起:“仲春头开赴,年节也过不得了,开战后我也不知几时能回京。你便在家中放心养着,千万谨慎些,等我归家。”
玉勒图孜吸吸鼻子,将面上残存的眼泪抹洁净,向风灵微微一笑:“说真的,幸亏此番延将军未出征焉耆,倘若我阿塔殁在了延将军的刀下,我……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来见你。”
风灵俄然忆起拂耽延离家前同她提过,龟兹反唐,撺掇着焉耆王先反了,那焉耆王,不恰是玉勒图孜的阿耶么。
两人之间的氛围胶着起来,玉勒图孜轻咳了一声突破这凝重,“我当真是胡涂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同你说这些不相干的。”
风灵无言以对,疆场上那里会有甚么情分,倘如果拂耽延前去平剿,怕是也会毫不踌躇地斩杀了焉耆王,若果然如此,莫说玉勒图孜不好见她,她也无颜相对。
“前些日子面见了贤人,言语中有所拜托,柳奭结党营私,贤人并非无查,只是他病体沉疴,东宫未稳,若无柳奭在兵部的大力互助,皇子间恐不免一场动乱。依贤人之意,此番若能再立军功,约莫能在兵部挂个职,最次也是个侍郎,好逐步钳制柳奭势头,机会成熟,便可取而代之。”拂耽延俯下身,看着她的眼,“你便静待些光阴,终有柳氏颠覆的时候。”
“尚不晓得。”玉勒图孜耸了耸肩膀,“先回焉耆再作筹算,天高地阔之处,那边不能安身,摆布不会再教人随便摆布玩弄了我便是。”
杏叶还是立着不动:“不是,是焉耆王。”
风灵放动手里的剪子,笑逐颜开:“年节里不见她来瞧我,过了节反倒来了。”她内心欢乐,脚下半晌不断,往外头去迎。
玉勒图孜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凉凉地勾起了唇角,脸上的神情非常古怪,悲切中还带着些欢畅:“获知我阿塔起兵那日,我便同房三郎和离了。和离帖我早就寻人替我写下了,只待这一日,教他描了掌纹,好重获自在身。”
风灵也感觉本身约莫流年倒霉,一出门便会有猜想不到的费事如影随形,这回果然不往外逛去,平心静气地在尼寺内坐着抄经,日出入寺,日落回宅。比年节也在尼寺中,跟着尼师们做了几场祈福的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