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风灵与杏叶顺着突厥人指予的方向一口气跑出了二三十里,因是顺风,风沙越来越大,路上颠得狠了,风灵只觉腹角模糊牵涉着发痛。大沙碛、暗夜、风沙,她都无惧,腹痛却教她生出惶恐来。
歇了一个时候,就着皮郛里的凉水,吃了些干饼,肚角的隐痛渐不见了。风灵抚着微微隆起的肚腹,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想停下来安息,又恐柳爽回过神派人撵上来,犹踌躇豫又是十里路,她再没力量跑下去。幸而风力减了下来,砂砾垂垂重回空中,遮天的风烟散开了很多,天涯若隐若现地闪出一颗星子。
饶是如此,仍不见柳爽那边有人过来检察,更不见柳爽露面。弥射的侍从却忍耐不住问道:“可否要去通禀柳虞候一声?”
自进了陇右道,等的便是这一场风。
两名突厥人牵着顿时前,将缰绳递交至风灵与杏叶手中,也未几言语,只朝黑暗中的某处一指方向,便相携着回帐去。
杏叶规复了些力量,眼里蓄了一汪泪,将手悄悄地贴在她肚腹上,嗓音里带着纤细的颤抖,“这孩子不知是像延将军还是像你,竟受得住如许的苦,如果个儿郎,今后必然也要建功立业的。”
马是最上等的大宛良马,即使气候卑劣如此,也毫不踌躇地撒开四蹄,借着风势奔腾出去。
风灵恐柳爽追撵过来会向村中百姓探听她的行迹,未敢进村庄歇脚,只在村庄外的古驿道上,找了一个荒废了的烽燧,出来蔽蔽身。
风灵伸出一只手掌,对着那长庚星比划遥测了一番,语气愈发奋发:“杏叶,杏叶!我们已出了大沙碛,再走几里便该有村庄,找个无人之处,我们歇上一歇。”
弥射将后续的布排大抵同她一讲,风灵携了杏叶朝他屈膝作礼,一双露在外头的杏眼弯出了都雅的弧度:“待我这孩儿出世,风矫捷带他去处密部望探阿兄和韫娘。”
风灵闭目谛听了一阵砂石被风卷起打在毡帐上的声音,约莫猜测了一番风势大小与风向,心中大光荣,往西州去的方向,仿佛并不是顺风而行。
待她们到了西州交河城的城门时,天气又暗,足足行了一日,终是重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