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一说这位娘子身上的创口如何,宽多少?翻肉见骨了未曾?”医士在外头催问。
这一下,倘换作是五大三粗的军士,也不免嚎叫几声,可硬是不闻她叫喊,更未咬他的肩膀,只是拿额头死死地抵住他的肩窝。
风灵泣得短长,口不能言,将手摊开予他瞧。只见她手中有一枚带利刺的小铜球,许是她用力握过,手内心有几处割伤,血已凝成了块。
帷幔“呼”地被翻开,拂耽延蓦地冲进阁房,沉声叮咛:“出去。”
阁房里满盈着一股腥甜的气味,拂耽延探臂捞起瑟缩在被衾中的风灵,让她半身倚靠在本身身前,暴露被伤了的一侧。他的手在她的创口前滞住,又抬手拍了拍本身的肩膀:“会有一阵痛,不必强忍,痛便咬住这里。”
“阿延,阿延,对不住……”风灵的眼泪簌簌地淌,泣不成声,身子在他怀里狠恶颤抖起来。拂耽延辨不清她是伤口疼,还是内心更疼些,只能环箍住她,几近想将她藏进本身的身材里,用本身的血肉肌骨将她护起来。
拂耽延深深吸气,好似受了伤的人是他。判定的两回布帛脆裂之声,和着风灵变了调的一声惨呼,紧跟着的是拂耽延惶恐的急唤,“风灵,风灵,这便好了。”
杏叶颤抖动手想去解开风灵腰间紧勒着的踥蹀带,可一片暗红血迹中,她也看不清伤口在那边,为解开踥蹀带,手中稍用了点力,风矫捷在被衾中闷哼一声。费了好大劲,才将那缠人的踥蹀带消弭了下来。
“你忍耐了这好久,怎就俄然跑去了柳府?”拂耽延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好教她身子借力依托。
杏叶一面如遇大赦往外退,一面内心踌躇,娘子毕竟还未同他成礼,女儿家怎好教人全看光了去。
医士难堪地转向拂耽延:“将军包涵,娘子失血大伤了元气,于内小人尚可开方用药调补,可那伤处……若由小人检察老是不当,敢问府上可有会清创包扎的侍婢?”
杏叶颤颤巍巍地去解她的衣裳,可慌乱之下连络带都找不到,每一翻动,风矫捷吃痛地闷哼低呼。杏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滑,哭着道:“婢子从未,从未见过此景象,也不知如何是好……”
“快请。”拂耽延谨慎地将风灵放下,仓促拭去她脸上的眼泪。
风灵被安排在睡榻上,身材仿佛已适应了创口上的疼痛,那锋利炽热的痛感消逝了很多。拂耽延将她放下时,她却犹拽着他的衣裳不放,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打在拂耽延的衣袍上。
拂耽延岂容她迟疑,手臂一挥,帷幔便在她跟前落下。医士将发怔的杏叶推了一把,“快去与你家娘子取热汤来,再遣小我去我铺中取当归、黄芪、独参来,速将当归补血汤熬出一大碗来。”
拂耽延的鼻端重重地长叹,“你舍得下本身,可舍得下你余杭的爷娘?可舍得下我?你果然是犯了胡涂,那父子二人是甚么东西,他们也配,能与你一同下鬼域路的,只要我。”
“我也不知怎的,一见那铜球,脑筋里便不住地想先前未生与阿满婆的死状,他们就是被这刺铜球害死,就那么横在街口,我眼瞧着,不能去救,也没法保全他们最后的面子。另有我阿兄一家,阿团那么小的孩儿,他们也能下得去手。那些人的模样,全在我面前转,我……”
风灵在他肩窝中微小地摇了点头:“你脱手便是,我不痛。”
“可还能受?”拂耽延俯身去看她,见她颈间额角布了一层细汗,触手寒凉,口唇脸颊较方才又灰白了些,赤色难觅。他腾脱手,将那身被扯开的胡袍从她身下拽出,弃于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