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嫂……”风灵责怪地悄悄晃了晃米氏的胳膊。
次日元日,风灵在一片爆杆噼啪声中醒转。昨夜饮多了酒,起家时仍觉头晕目炫,脑袋昏沉。
米氏极是欢乐,紧握了风灵的手,脚下步子都不觉加快了很多。“你竟将法常寺的音声儿请了来,还请出了拔苦法师亲身前来唱经,但是破钞了很多香油钱,做了很多功德吧?”
康家里外高低俱是粟特人,虽风俗分歧,年节却还是同唐人普通道贺的,不过改了个叫法作“岁首节”。
风灵挽起米氏的胳膊,望着她略微鼓起的小腹,“拔苦法师的加持,常日里但是求之不得的,阿嫂可要好好地请法师替小郎君添福。”
阿幺捧着热气腾腾的铜盆进得屋来,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吉利话,不过是财路广进买卖昌隆一流,风灵嗯嗯呵呵地胡乱接了几句。
世人见她年纪小,不免要以长辈自居,有几个熟悉的乃至奉上了大红锦帛的压岁包,她也不辞,甜声说了祝词,大风雅方地收了下来。
康宅与折冲府相去不远,渐渐地走出永宁坊,正道上行过两盏茶的工夫,便能瞥见折冲府的朱漆大门和府门前的已然搭起的广大台架。
说着她眼睛瞟向一侧的朱漆大门,内心头悄悄补道:天然另有延都尉的情面在里头。内心头俄然微微一动,模糊地竟有些盼着那张肃板无趣的脸今晚能早些呈现。
葡萄佳酿一壶壶被端上席案,炖得鲜香酥烂的羊肉被一大盘一大盘地送来,鼓乐更欢,整只的羊头被送到康达智与米氏案前,康达智执了银匕,将羊头上的肉割下二三十份,命侍婢一一送至各食案上。
风灵笑着应了谢,利落地叮咛阿幺将牛肉支出后厨。又命佛奴抱出一大捧荷包子来,自家家仆连同来送牛肉的佃农们,一一派了利是钱。
“大伙儿也无觉得报,合着伙寻摸了些生牛肉送来,聊表情意罢了,大娘莫嫌。”
风灵脑中闪现出索良音生母曹娘子的泪容,并阿谁气度华贵的突厥人,心底里也不得不认同米氏所言。
在场唯有风灵一人是唐人,她却浑不在乎,人群里头三旋两转,笑容可掬八面小巧地一个个号召过来,礼数殷勤且不失率真。
“是音娘。”风灵接口道。
因要去处康达智拜贺,风灵特地择了白底金线绣祥云纹小领胡服,裹上一袭赤红的火狐外相大氅,脚下一双胡锦软靴,喜气洋洋境地出内屋。
欢宴至午火线散,大家领回各自摆设的物件,纵情而归。恰法常寺的小僧跑来请风灵,说台架乐人皆已齐备,拔苦法师亦已等待多时,请她亲往主持。
风灵听她提起折冲府,心头某处纤细快速地一跳,快得连她本身也将来得及发觉,便被阿幺按在妆镜前,梳髻洗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