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突厥人在顿时俯身欲拾散落在地下的一匹白绫,手未触及,寒光闪过,手腕子齐齐地被割下,暗红的污血星星点点地溅落在白绫上。突厥人嚎叫一声,连人带马蹿出了老远,风灵脆爽的声音随在他身后痛斥:“便是作践了,也断不予你等贼人污了去。”
风灵内心絮干脆叨地念着佛,硬着头皮走了一小段,身后仍旧厮杀惨叫成一团,不见有人留意他们,遂放心大胆了一些,命商队再加快几步。
风灵囔出的是粟特话,想来突厥人也能听懂,好泄一泄她心头的火。这清灵中带着郁火的嗓音顺着风向飘出去,引得一民气头一动:为首的突厥人手中阔刀一滞,趁着格挡住敌手兵刃的当口,目光朝风灵那边瞟去。仓猝间,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胡装少女,纱帛掩面,稳坐顿时,侧拧着腰肢双手高举起血淋淋的长刀,冲着一名突厥人照头劈下去。
烟尘如土墙般推近过来,强盗中头马的前蹄俄然从烟尘中破空而出,风灵一把甩开身上的大氅,提起浑身的劲儿,作势就要往上扑。
“无碍。”风灵眼睛还是紧盯着风烟沙尘中越来越清楚的兵马,顺手挥了挥,“你去验看验看我们的部曲伤了多少,货色折了多少。”佛奴承诺了甚么,她浑然未闻声,只睁大眼睛看着风沙中跃出的第一人。
“照着方才说的体例,护住骆驼!”风灵只来得及收回这一声号令,铁器相击的“当啷”声已然响起,她提起浑身的力量,一手提缰一手死命握停止中的长刀刀柄,沉声催马,投身突入商队尾部的混战。
正悄悄在心底生出点光荣来,冷不防从背面射来两支箭,仿佛是有人成心为之,不偏不倚正贴着一只货囊飞过,第一支斜斜地没入货囊中,紧接着而来的第二支几近贴着骆驼的一侧躯体掠过,那只货囊“噗”地一声散落在地。
突厥首级大半的重视力皆在她忽展的笑容上,恰是满心切磋的当口,猛不防这么刺来的一刀,弯刀上的寒光快过闪电。他遁藏不及,只得曲折起一条手臂护住心口,那小弯刀直直落在他手肘上,皮肉几近与布料同时扯破,暗红的鲜血很快将他的衣袖感化。
“大娘。”佛奴不知从那边跑出来,满脸不决的惊惧,上高低下地打量她,“你可伤着了?那突厥匪首……”
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东面烟尘中显出另一队人马,虽纱帛遮面,一股子彪悍勇猛之气还是粉饰不住地直冲过来。这队人马亦只扫了一眼商队,便专注向在地下发掘干尸的人马冲杀畴昔。瞬息间刀刃砍骨的声音,受痛惨呼的声音便突入耳中。
风灵愣了一两息的工夫,俄然觉悟过来,瞧着景象,这两队人马竟不是为了掠取她的货色而来,倒是为了争抢这一地的尸身,这景象倒也希奇。
众仆与部曲得了令,皆摘去了骆驼脖子上的铜铃,拉扯着骆驼低低呼喝几声,有条不紊地踏着来路往回挪动。
岂料那头顿时的人只随便向他们侧了侧脑袋,竟不睬会晤前的这支显见肥硕的商队,直直地朝前面摆设的干尸而去。有些手脚快的已下了马,半跪在地下以手刨扒半掩在干尸上砂砾浮土。
“叶护!叶护!”一个突厥人策马飞奔来,镇静快速地向那首级喊了几句,风灵能通突厥话,混乱中乍闻“叶护”、“唐军”几个词,约莫猜着了几分。
风灵探身望去,滚滚烟尘中公然绰绰约约地显出一队兵马来,只不见有旗号番号竖起。再看先前那一地的干尸,大半还在那处躺着,又添了几副新亡的躯体,血水与沙土混在一处,满地狼籍,触目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