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那边有吏目慌镇静张地奔过来,见了张伯庸直喘着粗气禀告,但见张伯庸瞬时变了神采,如同锁住了双腿,再迈不动一步。
“不碍,我陪你去揭封。他们并未浑说,今后你便该愈发得了神情。”拂耽延脚下多跨了半步,干脆与她并肩同业,歪了歪唇角,竟是极可贵地摆了个笑面,只这个“笑”不甚像样。
风灵微怔,继而觉悟过来,弯起眉眼,端了个福礼,爽利唤道:“义兄。”
风灵侧头瞧着拂耽延吃下了好几枚糕饼,该是垫住了饥,这才问道:“那逃脱的狱卒,可拿住了?”
岂料,他伸出另一臂,俄然就将她揽入胸前。一股飘忽不定的桂子芳香,不知是来自院内早开的桂树,还是风灵柔密的发间。
八月的气候尚热着,拂耽延着了身绀青色的常袍,随便地半挽了袖子,不紧不慢地跟着风灵的步速。风灵不时扭脸与他谈笑几句,众目睽睽之下,二人倒是安然同业。
念及此,她慢下脚步,向拂耽延轻声歉道:“流言流言不堪得很,风灵自是不在乎,却也不能教都尉白受累。前头便是大市,我自去罢,摆布有折冲府应许,揭去那薄薄的几片封条也不费甚力量。”
“只不知那狱卒偷带进牢房的毒物,是受索庭所托,还是旁的甚么人教唆。”风灵懊丧地绞动手指,“好轻易布了这么一局,也哄得索庭肯招认了,竟就死了,眉目一断,前功尽弃。遵循索庭死前所说,只怕城中仍有通敌的。”
风灵本要风风景光地重开店铺,半途横遭张伯庸阻散,心中本就愤懑,现在还要往县衙去审她,自是极不肯的。拂耽延在她身后悄悄推了一把,不着陈迹地半推着她跟上张伯庸。跟着瞧热烈的人,也都一窝蜂地跟着去了。
只她一人倒也罢了,世人见拂耽延落下两步随在她身后,非常诧异。
没骨头的东西!风灵低低哼了一声,别过眼去。
阿史那弥射用心虎下了脸,“怎的一年半载不见,便少了靠近,疏离了起来?”
拂耽延鹄立原地不动也不看她,两人在房顶上对峙了片时,他终是渐渐地转过身。风灵只当他恼了要来推开她,脚下下认识地扎得更稳了些。
风灵耳力不差,将这些话听在心中,自忖:女子行商,闲言碎语听得本就很多,现在早已惯了,倒是带累了他,想他向来珍惜官声,如同鸾鸟珍惜羽翼,竟被那些肮脏口舌调弄,全因我之故……
“平壤县伯!”风灵胸口忽涌起了庞大的欢乐,提起裙裾快步跑上前,将呆怔了的张伯庸甩在了背面。
“我断不能使你去!”她口中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回,刚强地再一次去抓他的手臂,仿佛下一息他便要引兵走了似的,抓着后将他的手臂紧紧地抱在怀中,死活不肯放手。
“大娘!”
另有那贵婿,本日他依顺朝廷,是位尊荣的县伯,指不定哪一****便反了主,打回突厥蛮人的本相。更要命的是,介时他便与反贼有撇不清的干系。
拂耽延上前与弥射互礼过后,便拽了拽风灵的臂上的帔帛,将她拉至一旁,好让出道来予弥射。风灵却摆脱了开去,径直往张伯庸跟前一杵,放开嗓门成心教从旁者皆能听清:“张县令说得不错,确有论婚聘的手札。只是那手札教我不慎失落,但也不碍甚么。亲笔手札者正在此,张县令有话直管问去。”
人群中有军眷,壮起胆量囔了一句,“顾娘子心善仗义,那里会有那样的事!”
“罢了,这一番辛苦了你,这案既结了,索庭自领了罪名,也该还你申明,明日我亲送你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