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丢了官,难衬你家家世?”拂耽延捉起她的手问道。
有个疑念俄然在风灵脑中一动,她向韩孟问道:“这一起皆未见府兵跟从,你们来得怎如许快?”
拂耽延结舌,肃着脸道:“才几乎丧了小命,此时活泛了过来,便忙着磨牙,你怎就不知惊骇……”
一起砍杀过来,溅起的血浆和沙尘糊在了她的脸上,将要挡了眼,风灵抬袖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这才看清那边向他们号召的突厥大将,恰是阿史那弥射。
风灵谢了他,又向他问了拂耽延可有受伤。韩孟却道:“还不知有无伤处,都尉不准医士来看,只教他们尽快救治伤了的兵卒。”
白净的小臂上那一大片的淤青,又在拂耽延的面前晃了晃,他指指身后的那堆药罐,“能自上药的伤处,便自摒挡摒挡,此地也觅不到女医来瞧伤,触不及处……待我返来替你措置。”
风灵略泻了火,扔下鞭子回身拜别,贺鲁在她身后笑了几声,“可消了气儿?”
她不睬会,寒着脸回了拂耽延的营帐,仍旧取了那帛帕,悄悄叹了口气,卷起衣袖渐渐擦拭起那些大大小小,已凝了黑血痂的伤口。
风灵恍然,怨不得那商队古怪,她慢行,那商队也慢行,她夜宿,那商队也歇了,那里是甚么商队,原是府兵们假扮的。一来可护着她,二来不见府兵,也可教贺鲁放心肠露面。
风灵怕他返来当真要替她上药,也不敢在他帐内多留,趁眼下他被韩孟唤了去,她蹑了手脚,溜出大帐,沿着一溜的营帐,悄悄回了自家商队扎的营内。
风灵低头不语,替他将又迸裂的伤口细细擦洗了,撒上药粉,裹了细白的洁净纱帛,又翻找出一袭葛布的素面长袍,踮起脚助他穿了,渐渐地系上袍带。
“谁若获得他的首级……”风灵指向策马奔来的贺鲁,“赏金饼二十!”
言毕他打起帐门,大步踏了出去。
窘得她只会摆手遮脸,撒开腿逃开,平素的凌厉全无踪迹。(未完待续。)
只是路上微凉的风未能将她面上和唇上的绯色吹散,遇见的部曲不明就里,总要体贴肠问上一句,“大娘的脸是如何了?伤着了?”
韩孟交代了医士几句,回身出帐,风灵一撩帐门跟了出去,她不知拂耽延在哪一帐,便一起跟着韩孟,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帐前。
自家的部曲们原觉得风灵坠崖再活不得了,见她重又呈现,无不奋发,她的大黑马长嘶一声朝她跑来,风灵从拂耽延身后跃上大黑马,踩着马镫,站着身振臂高呼道:“顾坊的儿郎们!向外抵触,杀敌一人,赏软绸一匹!听者皆有份!”
才从混乱中钻出头来的大富“呜呜”地低哼了两声,拿大脑袋在风灵腿边蹭了蹭,欢腾地围着她蹦跳了一圈。
这边关押看管着贺鲁,那边有府兵忙着打扫疆场,死伤堆中翻找还活着的同袍,捡回有效的铁器兵刃。贺鲁带来的人马死伤大半,府兵与处密部的统共折损二十余人,顾坊的部曲重伤的很多,却都活着。点算时韩孟诧异道:“以往倒真是藐视了你们大商户家的部曲,当真战起来,竟比平常府兵还强些。”
韩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下颌的一片短髯也跟着颤抖,“我倒是晓得你每个时候派人四下探看。可探到有支商队跟了你们两日?”
“我若果然是那样的做派,可还入得都尉的眼?”风灵微微气恼,手上系带的力道不觉加了些些,许是触到了他的伤处,拂耽延低低“嘶”了一声。
拂耽延冷着脸不理睬她。
待他们冲杀至土坡上,风灵倒是瞧不懂面前的阵局。她从崖上纵身跃下时,她带来的五六十部曲正绝望惨烈地同贺鲁的突厥兵搏杀。眼下她所见的,倒是贺鲁部的人正被围堵在中间,左边是韩孟领着的府兵,右面倒是另一股二百来人的突厥马队,自家的部曲几近全都稠浊在贺鲁部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