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统共也就这么点大,风灵漫无目标地在院子里转了七八圈。
院中有水井一口,勉强能打出些洁净水来,她便半撸起衣袖,蹲在井边,将桌下寻到的那只铜盆细细地擦洗洁净。
“平壤县伯若视末将为同袍,由末将来换个药,原是理应的。”拂耽延还是一副淡然的口气。
毡子的景象要好过她料想的,她对劲地拍鼓掌掌上的灰,当场在毛毡上一坐。
“今晚就筹算席地而眠了么?”弥射看着她脸上满足的笑容道:“瞧你也是富朱紫家的小娘子,怎耐受得住?”
后厨的杂役出来奉告热水已沸,她又从速拎着铜盆去后厨舀沸水烫过一遍。
他既走了,风灵缓慢从地下站起家,拎着铜盆,一手拖着毛毡跑回上房。
风灵冲他无法地点头一笑:“有劳驿丞。”顺手重放下帘子,不敢用一点儿力,恐怕再扬起灰尘。
所幸外间的空中平整,来看今晚只得在外间的地下蜷一夜了。
进了院子风灵方才发觉,这座驿馆当真是小。
未几时,上房的门帘一动,拂耽延一手挑开帘子一手端着方才她端来的铜盆,带着一股模糊的药气从里头出来。
风灵赶快将毛毡推至廊下,低头上前接过铜盆,将盆中水泼倒入水井边的下水槽中,蹲下身子打水洗盆。她能发觉出拂耽延并未立时拜别,在她身后默立了一会子,才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开。
阿史那弥射换过了药,换了一身洁净衣袍在榻上坐着,瞧着风灵将毛毡子在外屋的地下铺展开。
戈壁的暮色极短,天说黑便黑了,全部驿站掌起了灯。风灵出门往西配房去时,昂首朝拂耽延所居的东配房投望了一眼,灯下人影微晃,她不由翘起唇角莞尔一笑。
她上前细看了看床褥,新铺上的被衾褥子,还算得洁净。再看看周遭,除了一张榻,灰蒙蒙的帷幔,就是外屋的一张高脚方桌,一张胡式高椅,桌上有杯盏,桌下有一只脏兮兮的铜盆,瞧着也是好久未曾有人用过的,其他器具皆无。
库房就在西配房隔壁,驿丞马上便叮咛了杂役将那粗笨的毛毡从库房内搬出来,风灵暗自欢畅,夜里不至于睡硬冷空中总还是好的。
弥射也是吃了一惊,“这,这怎使得,这些事怎可劳动延都尉,自有婢子……”他说至一半俄然住了口,乍然想起那婢子原是冒顶的,而他伤在前胸,换药需求****了上身,叫她一个小娘子家怎堪面对。
风灵的愉悦垂垂淡下来,心仿若遭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被人戳破奥妙的难堪和不能肯定的感激,同时油但是起。
待她端着一盆温热的净水从后厨走回前院时,正遇着驿丞领着那杂役清算西边的配房,配房门口又扬起了一大片灰土。
“末将替平壤县伯换药。”拂耽延平平的一语,惊得风灵忘了遁藏,猛地昂首看向他,隔着纱只见他一脸的泰然自如。
“我们行商的,风餐露宿本就是常事,有何耐受不住的。”风灵不觉得然地撇撇嘴,“头顶有瓦盖,身下有毛毡,那已是极好的了,昔年跟着商队过莫贺延碛,八百里流沙,无人无畜,骄阳风沙,那里食不得睡不得。”
因而她又戴上帷帽回身出了屋子,自去大车上搬回她与弥射随身的行囊。
驿丞从配房门口探出蒙着纱帛的脸,手持掸子一指劈面的东配房,“再无人投宿,那位将军叮咛将西厢清算出来,小人也不知所为何。”
驿丞拧着眉头想了一阵,“有倒是有,只是,平常粗毛的毡子,粗糙生硬,在库房内光阴久了,积尘破洞不免,不知合分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