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婆又伸手往水碗里去沾水,手指头却在凉水中浸了好久才犹踌躇豫地在桌上写下“凤翎”二字。
风灵一伸手扶住门框,才不至跌坐到地下。
风灵心头一片凉意,不由想到索良音,不知她在柳府的地步如何。她随柳爽回京,不过三两月,柳爽便已在欢场中流连不归,想来索良音在柳府里过得,必是凉薄。再一想,柳爽确是好胡女,他当初胶葛音娘,不也是为了音娘红雪肤、身姿袅娜的胡风?
她在房内正打着策画,便闻声韩拾郎从外头返来,咋咋呼呼地跑进宅子,说着刺耳别扭的官话:“敦化坊不好啦!敦化坊,火!”
玉勒图孜走后,风灵暗自磨了会儿后槽牙,她鲜少会起杀念,可此时如果柳爽在面前,如果手中无益刃,她会毫不踌躇地扎透他的胸腔,爽利落快地将统统烦杂险恶的泉源告终。
未生大吃一惊,犹疑地问道:“我们当真要去投奔柳府么?阿母之前不是不肯么?”
……
阿满婆满面疑色地点点头,又胡乱摇点头,挥手表示作罢不提。
风灵立在内院正中,眼望着何管事身后现出来的二人,恰是未生搀扶着帷帽遮面的阿满婆,一步一瘸地朝她走了过来。(未完待续。)
风灵自地下站起家,拍去裙上的脏土,在门前默立了很久,不见未生有开门的意义,自发方才过于孔殷了,恐真是唬着了阿满婆,未生护母亦心切,不怨他气恼。
说话的当口,何管事正领着两人进了宅子。他让那二人在外院站着稍等,本身跑出去禀告:“娘子,有客称是沙州故交,自敦化坊来求见。”
与韩拾郎一处的马奴跟进了宅子,正闻声风灵的问,忙禀道:“原是要去敦化坊替马打掌的,现下去不得啦,昨夜里敦化坊走水,烧得一片糊烂,一巷子的小院全烧没了。”
风灵一个激灵,跑出屋子,站在廊下惊问:“拾郎说甚么?”
风灵不睬会他说的骇人的细节,沉着脸“蹬蹬蹬”地走下木阶,“你不去我本身去。”
未几会儿,何管事操动手躬着腰将人领了出去,向内院伸臂一请,便退了出去。
风灵呆滞住脚步,一丝意味不明又满含了希冀的神采自脸上划过。她打了韩拾郎和马奴,深吸了一口气,好按捺住在腔子内哄窜的心,朝何管事点点头:“快请出去。”
她切近门,向内歉声道:“未生,婆婆,是风灵鲁莽了,对不住,你们莫往内心去。阿满婆婆如果有甚么一时不便的,固然往怀远坊白鹿巷子来找风灵说,切莫见外。”
未生担忧地思忖了半晌,顺手将桌上“文德皇后”四个水字抹去,“便依阿母所言。”
阿满婆无法地摇点头,喉咙里出一阵古怪的声响,好似在自语,又好似在哀叹。隔了一会子,她抬手在桌上的冷水碗中沾了沾水,在桌面上写下了一行字:时隔多年,文德皇后也不在了,旧事都该消逝了罢。
“姊姊别去了,那儿有官差拦着,不让去。”韩拾郎咂着舌道:“我瞧见,有烧成黑炭似的尸身从里头搬出来,好些呢,姊姊还是莫去瞧了,瞧了夜里睡不着觉。”
玉勒图孜开初不肯说,过了好一会儿,又觉既与风灵相厚,便不该有所瞒藏,这才极不甘心道:“说来也是我无用,连个婢子都护不住。平康坊里头有一很驰名誉的舞姬,唤玉姬,是焉耆人,她原是我近身的侍婢,自小伴大的,可破焉耆的时候,竟流散了,一向寻她不着。倒是去岁,上元那日平康坊的歌舞伎出来献技,有纨绔世家子争着要她送缠头,惹起了不小的风波,这才认出那艳压群芳的舞姬,竟是就寻不得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