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无浑说,请医来看便知。”风灵顺势追道。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皆不自发地朝后退了半步。牙子发了急,顿脚怒道:“浑说!浑说!”
牙子拉不住那些看客,再看那胡女确是满脸的病色,喘气短促踏实,也不知是否真染了痨病,一时也迟疑。踌躇再三,终是咬了咬牙,点头承诺。
有男人哄然大笑起来,高亮的嗓音超出轰笑:“你说个价便是。”
风灵欣然道:“不必再谢了,好好地归家去罢,家里头指不定有人正等你等得心焦呢。”这话竟不知究竟是说予那个听的。
牙子好轻易招揽来的人群渐渐走散开。方才说话的那女子冷声道:“五两金饼,我便买了她。”
风灵虽从不作那不义的人丁买卖,可西疆边塞之地,多得是行当里的人,拐带发卖胡姬只当平常,故她也懂这行,绝色胡姬,十两金饼可得,这牙子明显是在刁难那要出头的女子。
胡女哭声又起,哀要哀告,说的像是突厥话,又像高昌话,仿佛是说身子不适,求牙子莫再逼她作胡旋舞。
那胡女看来确是带了病容,乏累不堪,目睹那牙子又高举起鞭子,风灵忙在身上摸索了几把,想找个小物件去弹他手腕子。
那位夫人的端倪仿佛也是位胡女,可却梳着唐人的倭坠髻,身上的衣裙也是唐家妇人惯常所穿的绛黄间色裙,肩头裹了一领紫银泥罗夹帔子,襦裙瞧着还平常,仿若殷实的小流派中的妇人,那夹帔子却不动声色地露了她决计埋没起的显赫贵气,平常妇人那里去得银泥的帔子。
胡女渐渐地支撑着站起家,双手捧着风灵予她的荷包,也不敢昂首,只垂着头,一会儿向着那出了金饼的夫人,一会儿向着风灵,反几次复地喃喃:“日和密叶特……日和密叶特……”
“你自毁了身契走罢,不必跟着我。”那位夫人淡薄地扔下话,竟径直将才买下的胡婢放了。
“贱婢躲懒,你不舞,怎有朱紫来买?若再装腔作势,便将你径直卖去平康坊妓房,理你身子适不适的,每日皆要服侍人,瞧你如何拿乔。”牙子满口污言秽语地叫骂,随之又落下一鞭。
她暗自策画,方才在大殿内瞥见好些高门大户做派的夫人娘子,怀远坊这一场俗讲,约莫是将她们都引了过来。俗讲过后,好些车马都往西市去了,恐怕本日西市的布坊、食肆、宝器铺子里少不了她们的身影,不若去撞个运道,或能密查到些甚么也未可说。
俗讲已毕,因人太多,风灵也没心机再留在寺内用斋饭,打发了两名仆妇归家,本身又往西市转去。
正懊丧间,忽有泣声传来,在一派平和吵嚷的市中显得非常高耸。
风灵在西疆听过拔苦法师讲法,亦领教过玄奘法师四两拨千斤的提点,此时再听和尚俗讲,不免有些入不了心,身边两名仆妇却听得极细心。
转了一大圈,风灵暗悔本身在沙州时为何未几交友些在长安有谋生的商户,如果有,此时便能求着他们向熟悉的官家娘子密查密查。
“依勒。”又是一声,较之方才那带了迷惑的那声清楚了很多。
风灵蓦地睁大了眼,“依勒”不恰是她闺名在突厥话里的念法么。她霍地转过身,身后一名年青的夫人正骇怪地谛视着她。
她看着胡女一步步地拜别,回身亦要走,才迈了两步,脑后有人踌躇不定地唤了一声:“依勒?”
见风灵回身,她的一双带着稠密睫毛的眼睁得更大了些,极是必定地又唤了一声:“依勒!”(未完待续。)
此时现在不宜多理闲事。风灵悄悄警告本身,回身欲走。可“啪”的一声皮鞭脆响落在她耳中,教她难挪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