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阴沉的好日子,未曾为镐城的尸丘而惊,亦未曾为僰城的厮杀而怯。
“哒哒哒哒……”
城楼上北弈业在想。
现在,北海雄师三路打击大东边城大垅、郢城、宥城,可三城之兵力、粮草竟是出乎料想外的充沛,攻城数日,一城也未能拿下,反是己方折了很多兵马,由此看来,南下之事定是早早保密,让大东人有了筹办,而正在这等进退不得的时候,恰好又传来了大东雄师北伐的动静……恰是出师未捷势先消!
“为何?”皇逖目光一闪。
得探子报讯,僰城北弈业、癸城伏桓瞬即别离调派二万兵马声援镐城。
一时候,城楼上的北军将士无不心喜,这定是援兵到了!
清澈冷利的喝声落下,长剑在空中划下雪亮的弧线。
“这一点上,大哥与七妹是分歧的。”白意马则道。
唉!北海王内心无声的重重感喟,懊丧、烦恼、气愤、无法等等滋味交夹一起,如一块烙铁在心头翻来滚去。可作为一国之君,他亦不能如朝臣所请般,向大东屈膝乞降,那样北海将永久屈就于大东之下,那样他一国之主的颜面何存,他百年以后如何去见地下的先人,他又如何面对国中百姓后代子孙!
“是!”
骑马到了山坡上,立于高处,竟还可看得远处半空中扬起的滚滚灰尘,显见是雄师所过之处。两人上马,遥眺望着远处,半晌后,皇逖开口:“三弟要与我说甚么?”
他们迷惑于城楼下纹丝不动的数万东军,他们忐忑于援兵为何这么久都未曾到。
而紧接着,风独影的行动更是令得不屑的更不屑,得意的更加得意,深思的更是不解。
……
元鼎三年六月十九日,天空碧蓝如洗,骄阳华灿如金。
十三日酉时,雄师抵奚山坡,此处距东边镐城五里,距西边僰城七里,直往前走距癸城十里。风独影命雄师在此安营。
皇逖没有出声,又沉默了半晌,才转头看向他:“你我便只能如此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个弟弟一向是最聪明的,永久有层出不穷的奇谋异策。
一刻畴昔。
这东军为何不攻城?
城楼之下遍及银甲耀目标铁骑,银盔之顶皆缀红缨,丝丝缕缕飘荡风中,放目而去,如素净的红绸在飞展,再看却似那滚滚不断的血河!
“也不能怪四弟。”皇逖摇点头,“当年之事,换作你我亦只能如此,毕竟是他对不起人家。”
安好远收回目光,“传闻二哥成心让顾云渊做我们的妹婿?”
只是日夕练习少有交战的北军如何是纵横疆场杀敌无数的凤影骑的敌手。
“谁也没错。”安好远也感喟,“只是……四弟那事事责备的性子,可谓成也它,败也它,才有了本日进退不得之境。”
六月十二日,大东雄师抵宥城,当夜休整。
碗自北弈业手中滑落,汤汁刹时浸湿桌布。他昂首看着那气喘吁吁的兵士:“你说甚么?甚么东军来了?他们如何可有这么快?”不过两刻,他们如何会就到了?
当灰尘止歇,飞骑收足,城楼之上居高而望的北弈业等人已可清楚看到,劈面刚至的将兵衣甲染血,刀剑见红,显见是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目睹这两人又要斗上嘴了,皇逖目光一扫,顿各自收声。
北弈业等还未及回神,那震天的吼声已破空传来,如惊雷乍落,震得僰城统统将士心魂都散了。
镐城破了?
在那明丽的朝色里,一道黄尘横贯半空,滚滚奔来,遮天蔽日。
以是,当北弈业不紧不慢地洗漱过,正筹办用早膳之时,一名流兵慌镇静张地奔来:“殿下,不好啦,东军……东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