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杰越说越冲动,牵涉了伤口又猛的一痛,因而平复了心境,又道:“我当然不能甘心,钱家兄弟不过生的好点,论才气远远比不上我,我如何会一辈子屈就于他们。因而我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出来单干,你们说,我错了吗?”
赵元见他满抱恨绪,内心也明白几分,欣喜道:“我这里实在无需你担忧,你只放心的去吧。”
潘杰说到这,仿佛想起了很多旧事,情感微微颠簸。“十年间,不晓得吃了多少苦。沈公子,陈女人,你们出身那么好,恐怕永久不懂我们如许人的心伤,但你们说,莫非我这一辈子就必须甘于人下,永无出头之日吗?”
沈玠当然也知赵元虽不会武功,但很有智谋手腕,见他如此说,也晓得贰心中稀有,也不再言语,只想着明日天明好和陈素青商讨归程。
“实在这么多年来,不乏出来单干的人,但是大多对峙不了几个月,就被挤掉了。我们这几小我,在人家指缝中捡食,腆着脸去求,干的比人家多,要的比人家少,每一步都是血泪。二十年了,才气够说小有所成,能硬着气和人家说话。”
沈玠内心既担忧赵元,又顾虑陈素青,摆布难堪,进退不得,不由得一声长叹,无语对月。
沈陈二人见他敞高兴怀,说了很多旧事,如此诚心朴拙,又有无穷酸楚,如何能说错。将相本无种,大丈夫生而立世,要干一番奇迹,也实在再普通不过。
沈玠道:“张先生他?”
潘杰见他二人不说话,又苦笑道:“船埠上的买卖,世世代代都是钱家去做,我们出来单干,谈何轻易。不要说钱家人到处刁难,来往客商谁会认你?底下工人谁又不害怕钱家权势,肯跟你干?”
沈玠又劝道:“当然你做事不易,总算苦尽甘来,小有所成,如何非要置人家于死地呢?”
那沈玠心下已经晓得赵元要说甚么,不由低了头,道:“本日是我莽撞了。”
“但是呢,只因我是个孤儿,不比他们世世代代跟着钱家的人,因此被他们看不上,不要跟钱家人比,就连普通的工人还比上。”
山中夜风,甚有些寒意,二人站着说了些话,也就进屋了,赵元又恐潘杰夜里发热,又去器重一番,二人方才歇息了。
之前沈玠从未做过如此考虑,倒不是他智谋不敷,想不到这一层,实在是他本性纯良,少出江湖,从未将人道想到如此之坏。更不消说陈素青,此时二人听潘杰如许说,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你觉得钱家兄弟是好人吗?我们出来做事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
赵元见他低着头,似有悔意,也不好再过苛责,只能好言劝道:“陈女人好强,有些事我不当着她的面说,只在此时说与你听。她虽有些工夫,但男女毕竟有别,她既然与你定有鸳盟,乃至将来立室,你总要护她爱她,如何还能带着她去犯险。你现在想想,若本日她有个好歹,你当如何立世?大丈夫任重,岂能逞一时意气。”
二人见他如此说,内心也放下心来,沈玠见他言词冷酷,神采哀切,似有无贫苦衷,也不由问道:“你就那么恨钱家兄弟?连命也不要了?”
潘杰悄悄一笑,摇点头道:“我若活着,赵先生顾忌张先生的性命,想是不会给钱老三解毒的。我若死了,赵先生也不消难堪了,天然会给他解毒。”
二人干脆起家,披了外衫,一同走到院中,屋外山风腐败,新月如钩。二人站在廊下,听着廊檐上那串玉片叮当作响,冷静无语。很久赵元才长叹一声,对沈玠道:“怀机,本来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我虚长你几岁,江湖上的事,也比你见很多,不得已还是要说你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