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和着琵琶的乐律行得极缓。
公孙戾不发话，像是一头饥饿的狮子啃着方才捕猎的食品。郑姝咯咯笑着，口中连连求着不要，苦苦求了一通才终究压服了公孙戾。郑姝坐起家来，边整饬歪掉的钗冠边斜飞着眼角睨向公孙戾，嘟哝着红唇责怪道：“都怪四郎，臣妾呆会儿可要如何见人，四郎就不能再忍一忍？”
“如何这么早就从宫中返来了？”
亦捧起了他的脸，她含泪问：“先生，假定没有那场宫乱，先生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媱媱与魏王结婚？”
“相爷还说没事？”卫韵失声痛哭。
“哦......”郑媱躬起家子抱膝蜷在榻上，“你估摸着，他会在甚么时候来？”
宫人锋利的音声自琼花台上空飘忽地划过后，接来肩舆嘎吱嘎吱摇摆的声响。举着仪伞的宫人从两面石桥划一进步，背面别离有八人抬着一舆上来，舆上有丽姝端坐，面庞被仪伞半遮去了，最多被人模糊窥见娟秀的檀口。
卫韵吓得两腿发软，一颗心要夺出嗓子眼儿了，脑中一片茫然，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反恰是逃不过一死了，他若死了，她顿时殉节。
低首拨弦的郑姝时而抬首回眸，送来湛湛秋波。公孙戾掷去酒樽，夺下她手中的琵琶，顺手一抛，琵琶夺窗而出，哗然落入篷外湖中，水花弹起尺余，舟内陪侍的小宫娥自发退出。
戌时三刻，夜空阴霾，仍不见星月。司天监报：子时将雨，是以将在子时之前结束此次夜宴。
郑媱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待面前的乌黑消逝的时候，人已被他压在了身下。他像只发疯的野兽，猖獗地吻她。自她的额吻到眉心，又从眉心吻到眼睫，吻得她睁不开眼。他的唇像一块烙铁，烙在她的脖颈、胸前，细致柔滑的肌肤上立即现出一块块深红的印记。
“不是？”郑媱嫣然一笑：“我听闻父切身首异处的动静，瞥见母亲拿金簪刺了胸腔，我也但愿那不是本相。哦，先生说的对，眼睛看到的，并不必然是真的，的确。我畴前瞥见的先生，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觉得他是个气度开阔的谦谦君子。却未曾想，顶着如许一副好皮郛的他，狼子野心，构造算尽。我传闻他助秦王篡位时，觉得他只是助纣为虐，不料他实在心比天高，想取而代之呢。本来那逆贼秦王，也不过是，为别人作嫁衣裳......”
公孙戾准了。
“如果一只笨拙的飞蛾铁了心，还管那是不是会叫它葬身的火？”郑媱吃吃笑着，渐渐靠近他的唇边，闭目一嗅，又勾出娇红的舌尖儿舔了舔：“公然是喝多了......”
但闻一阵袭人的异香扑鼻，世人皆睁大了眼睛明目去窥，只窥见舆伞下，跟在公孙戾身后的那女人不盈一握的蛮腰，行走时娉娉婷婷，小巧玉坠、珠玉环佩泠泠相击，凤尾裙裾曳地拖行数尺，裙下莲步珊珊无声，恍若轻云出岫来。
曲伯尧辞职，一回身，总感觉背后的目光如利刃似要透背。
“藏不住以后呢？”
郑媱正俯身于案前写字，闻声脚步声，头也不抬，只气定神闲地运笔。
卫韵擦擦唇：“不，臣妇，是有些渴了。”
“真的没事？贵妃是不是郑姝？那酒水里究竟有没有下毒？”
她面上再次被薄薄的红云覆盖：“现在，不消先生执手，就是闭上眼睛，我也能够写出和先生一模一样的‘媱’字来了。”话落已经感遭到贴于她背部的心跳。
西平郡王清癯得有些脱形，表面更加凸起，仿佛夜风一撩便能撩落他眼神里的忧悒，散作漫天的萤火，让星辉都相形见绌。落落寡欢的美女人竟是另一番赏心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