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被陈少爷瞪一眼,赶紧退后。
陈家是本镇最大的地主,陈少爷二十出头,五官倒也端方,脸庞微胖,肚子却甚大,一身黑金色长袍套衫,显得非常气度。他笑嘻嘻地捏一把红袖的小脸,道:“小红袖越长越标致了,嫲嫲甚么时候让你陪客呀?”
他在山上时见到西方有个小镇,在乡野间流连一会儿,便起步往镇子方向走去。镇子还是要去的,免得回山后师父问起,一句话答不出来,那就糟糕了。
老禅师的手顿了一下,“船到桥头天然直,饿饿肚子也无妨。”又持续敲打木鱼。
陈少爷斜睨溪云一眼,道:“小和尚,你到这里来做甚么?”
“嗯嗯嗯。”溪云连连点头,能不渴吗?这可真是走了大半天啊,滴水未沾。
“我去了。”低声咕哝一句,溪云内心却想:“分袂,本来是这么回事儿。”不转头,下山而去。
少年和尚双手合十,欠身一礼,“徒弟,我来了。”
“嗯嗯嗯。”
溪云肩头一重,便半俯着身子。
正殿中只供着一尊如来佛,右边地上蒲团上坐着一僧,垂老迈矣,满脸皱纹,他左手立于面前,右手安稳地敲打木鱼,双目微阖,口中轻念,宝相寂静。
红袖手足无措,初时只想逗弄一下小和尚,此时见他双目吵嘴清楚,仿若孩童,却又不忍。“诶,小和尚,你晓得这是甚么处所吗?”
老年和尚神采一正,不说“无妨”了。
溪云道:“我肚子饿,嘴巴渴。”
红袖回身筹办进门,转头又看了秃顶一眼,这时更近了,看得清楚,不由内心叫一声,“好俊的和尚。”见他风尘仆仆,眸子子一转,招手叫道:“喂,小和尚,渴不渴?”
溪云迷惑地说:“醉红楼?”
溪云暴露难堪之色。
“啪”
红日西垂,明霞艳艳,天宽地阔。
溪云皱眉道:“为何打翻这好好的一碗饭菜?”
红袖内心好笑,这和尚好呆,逗他玩玩。便笑道:“来呀,我们这里好酒好菜多如山。”
菜一道道上来,糖醋鲤鱼、酱肘子、椒盐虾、白斩鸡、大烤鸭、爆炒五花肉,香气扑鼻。
这时很多镇民也往这醉红楼来了,看到溪云,都是好笑,纷繁说:“风趣。”
这和尚不是别人,恰是溪云。他脚力健旺,一起飞奔下山,惊得满山猴子、松鼠吱吱叫,下得山来,见农田阡陌纵横,绿油油一片,农舍几间,炊烟袅袅,狗追鸡跑,甚是风趣。
溪云仿佛没听到,拉开椅子,蹲下,将米饭青菜捧起来放回碗里,一粒一粒米饭都细心捡起来。
陈少爷手一挥,溪云还未接稳,那碗饭菜就给打翻在地。
“哎哟。”
溪云却不懂了,和尚如何了?
溪云皱眉看着陈少爷,“你为何推她?”
“饿不饿?”
溪云当即大喜,正愁不晓得去哪喝水用饭呢,走到门前,昂首看一眼,心道:“这里叫‘醉红楼’,这名字倒有几分高雅。”
“施主?”溪云走到近前,谨慎翼翼地叫了一声。苦集寺固然座立于百丈山颠,阵势险要,但也偶有虔诚香客登高礼佛,以是溪云倒也晓得称呼他报酬“施主”。
陈少爷神采丢脸,见溪云将最后一粒米饭也捡了返来,端着饭碗要站起来,厉喝道:“趴着!”他中间一名保护当即上前一步,右手往溪云肩头压下。
陈少爷眉毛一展,“吃呀,别客气。”
红袖偏头一看,本来是陈家少爷带着主子保护来了,忙见礼问好,“陈少爷来了呀,里边请,内里请,这和尚走错处所了。”
中间的人面面相觑,出声不得,心中都有几分震惊,暗想:这和尚年纪小小,却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屈身俯地捡饭,倒是难能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