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悠长沉寂无声,只听到某处檐瓦松动了,在风雨中收回嘎吱声响。屋外的暴风暴雨正沿着交叠的山壑残虐,大股雨水从破开的窗格间倾泻出去,噼噼啪啪地溅落到空中上。
“并州比年饥荒,刺史府也没不足粮啊。既然要承担伏牛寨数百男女老幼的破钞,总得换回些有效的。”温峤淡淡地回了句。
温峤既然这般说来,黑衣青年已知自家的绝大奥妙毕竟是落在了别人眼中。并州挟新败匈奴十万之威插手代郡,更对北疆情势如同烛照,显现出充沛的筹办。这不能不使他感到有些害怕。而另一方面,他是jīng通兵法的大里手,深知那名叫做陆遥的将军在代郡暴风般的攻掠是多么短长。这需求构造、调和、窥伺、作战各方面的才气都臻至极高水准,即使以他惯常的自大,也不得不赞叹钦服。
“北疆又如何,请恕温峤愚鲁,还请细细说来。”
“要论心机、策谋,我们北疆人原不是你们的敌手。”他神情冷峻地看着温峤,离席而起:“可惜,这里是北疆。”
常山一代,自古以来就是群盗堆积的渊薮。汉末时,黄巾渠帅张燕堆积少年为寇盗,转攻于山泽之间。厥后,兵力rì渐加强,依托常山国、赵郡、中山、上党、河内诸郡连缀贯穿的群山,与孙轻、王当等巨寇缔盟,构成了覆盖全部太行山脉的山贼联盟。他们屡败官军,前后与公孙瓒、袁绍、吕布等群雄交兵,极盛期间众达百万,号称“黑山军”。黑山军的核心活动地区,就在常山。
“又是胡六娘!”黑衣青年咬牙道。
“我请出这五位首级与温长史见面,乃是想奉告中间一件事。”黑衣青年持续道:“五百里常山当中,有居无定所、来往剽掠的胡匪,也有据险而守的盗窟。数十家各有传承,相互也有恩仇,但是在面对内奸的时候,我们向来都拧成一股绳。我方才所说,乃是五位首级分歧的定见……那陆遥陆道明若想掌控代郡,便来厮杀一场罢。”
杨飞象踏前一步奸笑道:“何必多话?待我先取这厮狗命祭旗!”
这支刁悍的胡匪步队将是陆遥所部入代郡以来面对的最强之敌,如果打不赢这一场,想要节制代郡就是空谈。
本觉得已然说动常山贼的这位大当家,莫要与朝廷抵触,为段部鲜卑行那火中取栗之事。岂料风云突变,明显作战毫偶然义,黑衣青年却必yù一战而后快。饶是温峤机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面对着如许的局势,温峤不由神sè垂垂凝重。他稍躬身见礼道:“常山乃是元岳,温某早成心旅游一番。至于山下事件,便请诸位随便施为。”
“太真兄天然目光如炬,我也不必多做坦白。段部虎视辽西数十载,劲敌不过乎拓跋与慕容罢了。拓跋鲜卑两强内斗,正合段部之愿,他们最不但愿看到的,便是禄官权势大张,将拓跋鲜卑同一。因此,段部对于支撑猗卢的并州越石公并无歹意,也不筹算在代郡与那位陆道明将军产生抵触。”黑衣青年蓦地站定,话语垂垂峻厉:“但是,段部容得代郡乱局,我常山军却一定容得!”
温峤愣了一愣,便听到轩窗外惊雷轰然连响,一场大雨滂湃而下。这场豪雨来得俄然,几近眨眼的工夫,便密雨瓢泼。豆大的雨点前后相随如线,打在檐上啪啪作响。
黑衣青年青声嘲笑,啪啪鼓掌。
“幸会,幸会。”温峤微微点头。
“温长史,容我为你先容。这是杨飞象,这是郝果、这是飞豹吐吉立、这是折尔达、这是葛恩。这五位,便是除我以外,常山军中权势最大的五名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