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望着身边的皇后笑了,云淡风轻却又不容置疑道:“几乎忘了,另有朕的孩儿……诸位爱卿,朕本日双喜临门,除却大婚之喜,皇后腹中已有了朕的骨肉。传朕的旨意,不管皇后腹中是皇子或是公主,落地之日,朕立之为皇储,待朕百年龄后担当大统。”
本日是个好天,日光夺目、炙热,金舆华盖下却一片荫凉,百里婧纤细的手掌进了他的手心,被他牵着走下了悬空的金舆。
百里婧久久没法停歇心中的万千情感,她随他走上九五之位,一同俯瞰绚丽国土,才明白畴前他的眼底何故能那般寡淡寂静与世无争――唯有身居高位历经风雨淬炼一无所惧之人,才会连假装也不露陈迹。
一层一层,一阶一阶,法度安稳,涓滴稳定,直至走过文臣武将,走过阁老亲王,走上九五之尊的至高位置,侧转过身的那一刻,百里婧的眼眸不由地微微一眯――
桂九比袁出胆小心细,也曾劝说过大帝,何不对那位娘娘实话实说了,难不成伉俪已做了一年不足,龙子都怀上了,娘娘还能嫌弃陛下?
桂九明白袁出的不满,那位娘娘一时心血来潮替大帝换衣束发,想必连大帝自个儿也未曾推测。药来不及服便不平,若无其事地硬扛下来,将他们这些干焦急的主子十足打收回去,拿本身的身子做赌注。
步下金舆,目之所及,是陌生的拔地而起的宏伟宫阙,大气澎湃,巍峨严整,与盛京宫阙的温婉细致截然分歧。殿檐四角的大小神兽坐镇四方,冷冷傲视着天下百姓,这初夏的日光照在其上,也不能消减那冷凝庄严之感。
并非她长着一双势利眼睛,她只是有了自知之明,看清了现在的情势和她所处的位置,看清了他和她之间横着的诸多沟壑。无关怯懦,只感觉不当如此。
她微微侧头俯视着他的侧脸,他刀削斧砍般的面庞不苟谈笑,唇角微抿,傲视天下。
但是,圣旨便是圣旨,制辞一下,大局已定,再没法变动。
哪怕她曾贵为大兴公主,也曾受万人错爱光荣一时,可她在现在竟自惭形秽,她何德何能可站在他的身侧?她对大秦陌生之极,对他无一丝刻薄,他因了甚么选定她不肯罢休?
全部龙华殿广场上跪着的皆是大秦的栋梁,除此以外最多的便是齐划一整摆了一盆又一盆的宝贵牡丹,各色种类皆有,各色花朵乱了人眼,仿佛听候圣旨,齐刷刷一夜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