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知人善任的君主,可同时也面面俱到,即便离了盛京,他的眼线却仍遍及盛都城中,大小事件无一能离开他掌控。
杜皓宇之女正值妙龄,此前便有人恭维称杜皓宇有护国之功,其女入陛下后宫不过光阴的题目,如果西秦公主嫁入大晋,那就是尊动不得的大佛,于杜皓宇并无好处。
盛京起事之前,谢玄并不晓得,起事之日生生将一对伉俪拆散,妻儿留在盛京,谢玄却被押往大西北,当初许下的承诺要照顾她平生一世,在杨若兰的眼中,难道只是胡话骗局?
孙神医医术高超,名扬久矣,平凡人请不动他。
而后半生,不管他牵起谁的手,不管谁入主后宫睡在他的枕边,丫丫必然不会谅解他。
得陛下了解,谢炎却大惊,忙跪下道:“犬子无用,却不敢背弃陛下,如果贰心下再敢考虑盛京杨家的女儿,臣必打断了他的腿,杀了他以绝后患!”
“侯爷,孙神医来了。”
祭坛上除了几样逝者的遗物,刺眼的另有一盏引魂灯,它自盛京法华寺地宫取出,未曾派上涓滴用处便草草地搁置此地,成了北晋天子心中又一样难掩的痛苦。
“老臣谢陛下隆恩!”谢炎忙叩首拜谢,这才仓促出了宫。
谢炎心下又敬又畏:“多谢陛下隆恩眷顾!阿谁孝子,老臣归去定当好好经验,盛京阿谁杨老头,虽与北郡府木智囊一脉相承,倒是个实打实的混账,臣与其结为后代亲家不过为了赌一把,让他早日弃暗投明,谁知他竟冥顽不灵!不过现在臣在北地,他在盛京,定会让东兴天子心生思疑,不敢再对他加以正视,也能趁机减弱东兴君臣的信赖……”
韩晔同谢炎的友情已非一日两日,韩晔在盛京为质子时多少手腕皆由兵部大力互助,此中包含护城河边万箭穿心的圈套。但是君臣到底是君臣,相互都守着分寸。
听闻陛下在法华寺设了祭,群臣诸如谢炎、杜皓宇等来得迟了,皆静候于地宫以外,见韩晔出来,少不得要说些节哀顺变的话。
谢玄走不出这死局,语气已转为要求:“父亲,倘若还是不可,求您给兰儿送一份信,只要一封信,奉告她我没有丢弃她!我没有!或是奉告她我已经死了!为了不背弃她,我已经死了!不要让两国恩仇,就义她平生安稳!你让她怀着我的孩子,一个叛国之贼的孩子,如安在盛京、在杨家安身?我的孩子将来如何安身于六合?!他是东兴的忠臣,还是北晋叛贼的孽种?!”
“是啊,陛下的外祖母白皇后便是出身荥阳白家,前后诞下晟太子、已故孝敏皇太后,当年百里尧篡位,白皇后吊颈他杀,陛下的母舅晟太子死于非命,而后西秦大怒,同东兴的战事打了好些年,一向到突厥南下扰乱,西秦大帝即位,这才与东兴止战,联手对抗突厥。固然畴昔了好些年,想必西秦从未健忘这桩旧案。陛下既与东兴撕破了脸面,何必再替东兴担此罪恶?陛下的外祖母白皇后与西秦白国公乃一母同胞的兄妹,陛下您与西秦大帝及西秦皇后皆是表亲……”
韩晔倒无苛责之意,星眸低垂,缓缓道:“谢大人言重了。听闻那位远在江南的谢少夫人有了身孕,养在娘家甚是凄苦,朕心下也实在不忍。公子所思朕甚心知,只盼他早日病愈。”
管家在别通报,被独子的诘责逼得无话可说的谢炎忙收敛了神态,一边命人清算屋子,一边警告谢玄身边的小厮道:“谢三,扶少爷躺下,神医来了,不准他胡说八道。”
大元帅杜皓宇附议道:“谢大人所言极是。臣听闻西秦天子大婚之时,东兴已派了使臣前去恭贺,看来是成心交友的意义。据传西秦新册立的皇后出身荥阳白家,是西秦独臂元帅白岳之女。如果论起出身,那位皇后与陛下也属同宗同源,乃至全部西秦皇族皆与陛下有血脉亲缘,现在看来,我晋国难道比东兴更能得西秦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