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收起手,在世人骇怪的目光下,淡淡地收回笑靥,看向尽是泪痕却没有抹洁净的董香之,悄悄地回望,那眼神像是鼓励又像是如砥柱的支撑。
“说得的好!说得太好了。”
“明、晰!”闻言,陶老爷子尚不及开口,陶云先眯起眼,漂亮的脸庞充满了阴霾,指枢纽紧绷,心下有些不舒畅,不由站起,撑桌而立,咄咄逼人道,“……我父亲敬你,我可不敬你,你莫要对我与我父亲这般口气!这现下谁不知你们明家与日本人干系匪浅,狼狈为奸已久,你父亲亦是个墙头草,风往哪边往哪倒,如本日本人对你家步步紧逼,若不是你身后有一个赵产业背景,你们明家早就名存实亡了!且不说你们明家现下的日子不好过,你现在虽是赵家底下好乘凉,却早已失势,现城中那个不知你的闺中亲信在背后刺你一刀,趁你不在赵先生身边顶替了你这老婆的位子,了了,你休要在这里做好人,我奉告你,我父亲怕你,我可不吃你这套!”
不过,她还是笑了笑,道了句:“想来,陶先生忘了一句鄙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并不高,站立在那儿,玉身直立,端倪疏朗开阔,她眼中皆是淡淡的冷意。
“只望你将来莫要悔怨。”
“香之,你怎说?”
董香之爱陶云先,即便统统人都站在本身身边,即便占着理,即便早已伤痕累累,早已绝望得瑟瑟颤栗还是未曾站起调侃他待她的各种错待,未曾指责一句他的不是与不该该。
可他这般向来被人赞成明理聪慧,翩翩的公子,这般知时势而得体的人,竟在这题目上想不开。只能说这人间的万般曲解与无法,最后想起定是会让人啼笑皆非,痛哭流涕,而实在不过皆是人的一时根深蒂固的一念之差。
了了虽是面上冷酷摄人,内心却不由地感到悲惨。
“我,我……”呐呐地,嚅嗫着惨白干涩的唇,终究握紧了拳头,仿佛等候了好久,狠心一闭眼,已酝酿数年关像储存已久的话语,还来不及深想,做筹办就不由启唇终是透暴露了口,“我,应了,我,承诺离……”
终究她方坐下,握住董香之的手,眼神果断,眼梢尽是仿若积雪,融不开的清冷,深吸一口气道:“我本日来有一事要说,我本人已决意全权帮助香之赴洋学习……一个月后有一艘赴法的渡轮,我已帮她联络了法兰西学院,我在那儿亦有校友,香之在那儿会获得稳妥的照顾,此次仳离后,她同陶家便再甚干系,此后桥归桥路归路,陶先生,您也可新妻入怀,享用你艺术家脱俗的糊口,而后,便再无像香之这等断念塌地、傻里傻气的女子叨扰你了,你可也算是心对劲足了。”
这偌大的厅宴,各怀心机,氛围冷滞。
世人皆是一惊,毕竟这现下仳离之事虽是常理,这各地都有寻求自在爱情的新式家庭,即便是大门大户亦免不了,但到底还是惊世骇俗,现在一个硬说离已属可贵,一个平素脆弱却又固执的人也同意离,这才叫人不能不瞠目结舌,震惊不已,这婚竟是真的离定了?!
话中有理,亦不缺情义,只是字字合情公道叫人不能不心生附和,亦不成等闲辩驳,这一番话,不痛不痒却叫陶老爷子顷刻百感交集,想起这些年的相伴,即便桩桩件件他的儿子皆对董香之错待不已,她却还是勤勤奋恳奉养他们,若真的隔着洋,今后再无见面能够,他实在是没法接管,多年承欢膝下,他二老早已将董香之当作自家孩子,这一下子感觉生离就在面前,竟不由老泪纵横,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